梦回考场

在六点之前，他醒来时，发现这张床被过去任何时候都要硬，同时也发现，第一次能如此清晰的回想起昨晚的梦来，像是刨过土的指甲里残留的泥土气息。长久以来，他都相信每个人所有的梦都是对生命纠缠的人世间最好寓言。但实际是，落实到他自己身上，他的诸多睡眠都是空洞又乏味的，像一个本该盛满美味可口彩虹糖的空瓶子。他努力的接受这个现实，每晚都不抱希望的盖上被子。于是这一次，或许是他心中久久不散的遗憾与焦虑，才让意念如此确信的把这个梦留了下来。

在那个梦里，最先是立刻就意识到，他回到了校园里，回到了读书时候，回到了穿着校服坐下来考试的片段里。在深夜开始之前，那些片段深深折磨着他的每根神经，那些场景一再扭曲着他的记忆，像是体验一场水刑。明知道是梦的他，也变得如此惶恐，看着桌上白白净净的试卷。下意识里，他想找到笔，握紧，尽全力去填写，不留一个空格的书写。梦境的内容叫人难以遗忘，但也无法确切的指出令他胆战心惊的部分。只有那种惊愕与纠结的情绪被无限熏染开来。

之后的日子里，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无论是进食还是小憩，他内心坚信那场难得的梦始终预示着什么。他并不希望真的回去，另一方面，又试图理解这种状况或许会带来的微乎其微的改变。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也羞于跟别人分享。在关于考场的梦境里，必定是内心渴望的召唤，也可能是种遗憾的反馈。无论那是哪种情绪，他相信存在着对一个梦长情告白的机会。在人世间的一个契机。这样的存在，会稍稍动摇他对现实世界的看法，但绝不会带来一丝不快。

最后，在一个用咖啡扛过去的中午，在烈日下徒步的他试图明白，那样的考场经历带来了更多假设。这样的结论即便不能说服自己，但他还是会咬着嘴唇回想，如果那时他再多努力一下，如果那时他再细心检查一遍。他感到痛苦，打了一个嗝，是午餐的韭菜味道，却又是种上瘾般的痛苦。这种假设本身是没有意义的，但又是令人信服存在的。那时的分数应当以任何代价去揭示未来，像精心安排又微不足道的各种成长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