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猰貐族这次行动颇为有序,但常年散漫高调的行为仍旧让它们留下了大量的痕迹。所以帝荒通过黑夜察觉多诸多细节,很快便发现了猰貐族踪迹,和神公两人一路追寻来到酒城外的苦驮山,不料在此处却忽然失去了任何迹象。
此时已至深夜,神公颇为饥饿,提议歇息片刻,顺便打了两只野味回来。两人也不顾忌火光暴露位置的危险,神公一心一意聚精会神的烤着野鸡,帝荒则漫不经心的烤着兔子。奇怪的是,神公的野鸡生焦不均,帝荒的兔子则色泽均匀,香气弥漫。神公倒是满不在乎,全部烤焦之后丢在一旁,看着帝荒咧嘴一笑,伸手把帝荒的兔子抢了过来大口吃着。
黑夜易怒的帝荒对神公却很宽容,面露微笑道:“你连一口都不留给我吗?”神公摇摇头:“你又不需要吃东西,干嘛这么浪费!”帝荒哑然失笑:“但我总是可以吃东西的吧。”神公撕下一只兔腿,却指了指他的烤鸡:“你就吃那个吧,反正你也吃不出什么滋味!”
帝荒看着神公吃着兔肉一脸满足的模样淡淡一笑,往后倒下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夜空。
复活已经三个多月,目前事情都在按照计划的那样在进行,虽然对他而言有不少陌生的事情。一千年了,这个世界虽然变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还是那么丑陋、自私和残酷,愚昧的众生一如既往的愚昧,屈服在高高在上的贵族统治中。
愚昧的人是不值得帮助的,结局只有背叛。
想到这里帝荒忽然感觉很疲惫,于是闭上眼睛小憩,在梦中他重建了夜国,给了所有鬼族一个安稳的家,从此不必再以势的形态在荒野上孤独茫然的流浪。
可是鬼族会什么会孤独流浪千年?
不正是他这个祸首吗?
是他为了满足自己幼稚肤浅的幻想而让鬼族灭亡,沦入一千年的颠沛流离!
他是鬼族的罪人!
帝荒的面目逐渐变的狰狞可怖,不断扭曲着,接着脸庞“咔”的一声旋转颠倒过来,惊动了一旁的神公。
神公轻声道:“祸首大人?”
帝荒从梦魇中清醒,脸庞又是“咔”的一声旋转恢复了正常。他睁开猩红的双眼,冷冷地看了神公一眼侧身欲再入睡,神公脸色却忽然变了,望向帝荒身后慢慢由双腿盘坐改为单腿盘坐。帝荒观神公动作便知不妙,睁开眼睛翻身往后看去,一个白衣黑发影子正静静吊在身后的树上。
帝荒不由冷笑起来,对神公道:“真正的鬼在这里吃烤肉,不是鬼的却在这里装神弄鬼。”
那个影子突然由一为二,二分三,最后化为八道影子飘荡在两人周围。每个影子下面拖着一条长长的舌头,发出断断续续的凄惨嚎声。
神公不动声色,右手一挥,黑夜中有物一闪而过,穿过了几道影子。影子并未受到影响,却突然发了疯似的,仰起头来凄厉呐喊,飘散的长发之下是一个骷髅面孔,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有阴森森的风吹来,白衣影子飘荡的愈加厉害,越荡越近。神公刚欲起身,帝荒拦住了他:“此为幻象,你伤不到它的。去找施法之人!”说完帝荒眼睛往一株大树后看了一眼。
神公立刻会意,左手一招,那株大树“咔嚓”一声断裂开来,树后一个黑影一闪而逝。神公一跃而起追了出去,去势如电。
顿时只剩帝荒一人,那几道白影仍在飘荡,已经到了帝荒面前。
一只满是尸斑的手抓住了帝荒的右手,另一只抓住了左手。又有两只按住了帝荒的肩膀,最后终于有一双手掐住了帝荒的脖子。
还有一只尖锐没有尸斑的利爪轻轻刺向了帝荒的胸口。
那道树后的影子正在飞奔,忽然感觉一阵风吹过,接着就看到一个魁梧高大的影子站在自己面前,恍若魔神。
鬼斧神公。
影子不料神公速度如此之快,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神公面前。
神公一拳挥出,影子消散无形。在神公诧异之时,一张苍白的脸,从背后轻轻靠上了他的肩膀,张开了獠牙大口。神公反身又是一拳,影子又飘散而去,化成另一个神公。
神公冷笑一声,夜空中有物一闪,假神公顿时被劈成了两半。突然有一掌从背后打来,神公猝不及防挨了一掌,但他却笑了。
他抓住了那只手。
但也只有那只手,出手的人已经消失不见,往山下掠去了。
神公刚欲追赶,忽然想到帝荒!待赶回去之后,只剩一堆篝火,帝荒已然不见。神公拔腿往山下奔去,在村口看到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消失在村里。
村庄早已熄火,通常来说村民本来入夜即该安睡。但此刻所有的村民都站在自家门口,提着白纸灯笼,顶着一张张苍白微笑的脸看着神公,令人发憷。
除此之外,寂静无声。
在村庄的那一端,有一户人家的灯却亮着,似乎在等候神公。
神公打起精神,慢慢向那户人家走去,经过一张张诡异的笑脸。走到一半的时候,那户人家和所有的灯笼全熄了。
这一刻神公眼前突然黑了。
正在这时,黑暗中有无数风声传来,忽然又停了下来。
它们也看不见了神公。
沉光之斧,被神公刻入势痕而成为神兵,取名鬼斧,可吞没一切光线。神公藏在沉光斧内往前飞奔,一直到那间屋子面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个绷带无面之人正坐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帝荒的眼罩被人拿开,帝荒眯着眼适应了一下火光,然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或蹲或立或坐着上百只猰貐,全都盯着帝荒。在它们的背后,栖息着无数重重叠叠的灰色石像——猰貐族通过休眠保存和恢复体力的状态。隔着一张石桌坐在帝荒面前的,是一只跟尅无忌类似的大猰貐,只是相貌不同。
大猰貐桀桀一笑:“在下大猰貐飞帕斯,久仰祸首大人之名!”帝荒微微一笑:“可惜在下没听过大猰貐飞帕斯之名,还望恕罪!”
飞帕斯笑容瞬间冷了下去,冷冷道:“不打紧,反正我也不是有名的猰貐,祸首又复活不久。而且我听说你们鬼族复活时只能继承之前的部分记忆,所以不知道很正常。”接着又道,“我知道祸首复活必有大事要做,所以今天特地请祸首来商量,能不能就此离开白城,不再插手猰貐族之事。而且,世界动乱对你们岂不是有好处,莫忘了,一千年前你们可是差点就成功了!”
帝荒毫不在意道:“那已是一千年前的事了,现在的我们已经和盘古神庙签订了《神鬼契约》,世界共知,等我取回力量后就会返回度朔山不再复出。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
飞帕斯微微一愣:“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白城蹚这趟浑水?”
帝荒嘲弄的看了一眼飞帕斯讥笑道:“飞帕斯,你觉得我像是个好多管闲事的人吗?”
“那你要做什么?”
帝荒讥笑道:“你们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白城的目的。你们要找的那样东西,是我的!”
飞帕斯大吃一惊,脸上的表情好似秘密都被看穿:“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东西?什么是你的?”表情忽然又变得狰狞,“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帝荒从石凳上站起不屑道:“你若是擅长咒术的修罗众冰河入梦,我还会有所顾忌。对于你,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说完抬高声音道,“冰河入梦,既然把我请到这里,却为何不现身?”
飞帕斯厉声道:“你乱嚷个什么!你还不配冰河入梦大修罗出手,不要高估了自己!”
这反而出乎帝荒的意料,不是冰河入梦?难道另有其人?想到这里,帝荒默默施出天子见闻扫视一圈,却并无异常之人。不由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离开这里了!”
“哈哈哈...”飞帕斯又桀桀怪笑起来,“你以为你还走的掉吗?就凭你现在这点力量,我都能捏死你!”
帝荒闻言不怒反笑:“你对我了解多少?也是,你并不知道我的力量。”
飞帕斯双手枕在脑后依靠着椅背,双脚翘在石桌上不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
帝荒对飞帕斯的无知颇感好笑:“如果你当真知道我的力量,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飞帕斯仍然在嘲笑着:“怎么?你跟那位赫赫有名的天之御中尊一样是六道太一?”
帝荒慢慢踱步到角落阴影处,对着阴影伸出右手,回头对飞帕斯道:“难道我不可以是六道太一么?”说完轻蔑地看了飞帕斯一眼,身形逐渐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这一幕顿时让飞帕斯惊起,他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紧张的立刻和众猰貐一起四下寻找,却毫无踪影。飞帕斯对众猰貐喝道:“马上封锁所有入口,任何人不得出入!”
帝荒的声音远远传来:“不必了飞帕斯,今日还未到杀你的时候,帮我带一句话给冰河入梦——我的东西,她休想夺走!”
神公在绷带无面之人面前坐下,沉声道:“祸首大人呢?”
无面之人却不答话,仍然静静坐在那里。
神公怒从心起,又大声问道:“祸首大人呢!”
无面之人突然纵起,空中双手连连画出,神公脚下蓦然出现一道阵法!
神公大惊,糟糕!
突然一道紫光一闪,神公已出现在无面之人上方——断头斩!
沉光之斧携巨力劈下,一斧将无面之人砸进地下,一动不动。
神公落下,伸出去摸那无面之人的脸,无面之人忽然炸裂,身体碎裂成无数个尖锐细小的冰锥,神公眼看就要遭此不测,紫光又是一闪。
神公出现在脸色苍白的鬼神童子旁边。
童子脸色苍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似撑不住坐了下来调整休息。身后的左门和弦歌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神公看着被冰锥穿过的地方正在瞬间碎裂,愤怒地劈开了屋子,尸体已经无影无踪。
看着神公如此怒不可遏的样子,左门不解道:“发生了什么?祸首大人呢?”
神公咬牙恨道:“狗日的冰河入梦亲自出手了!”
一旁的童子喘了口气瞪着神公道:“你才是狗日的,刚刚差点害死老子!下次我再也不救你了!”
左门闻言大惊:“你刚刚连发两次燑虚眼?”
略微恢复脸色的童子无力的点点头。
神公哭丧着脸道:“我没有保护好祸首大人,本来就该死!”
童子大骂:“我呸!你就不能动动脑子,现在是夜里,在黑夜里谁能强留的住他!蠢货!”
这一提醒让神公突然精神一振,表情大喜,拍着童子的光头劫后余生的大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来!还是你聪明,哈哈哈!”
童子怒不可遏:“你再拍一下试试!”
左门拍了一下。
一道五彩斑斓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刚刚的山洞里,凝视着帝荒消失的方向陷入沉思。不一会飞帕斯垂头丧气的走进来看到身影讪讪道:“他跑了!”
身影点点头:“我知道,他藏在黑夜里你找不到他的。”
“这是什么势这么诡异?”
身影抚摸着帝荒刚刚坐过的石凳道:“这,就是六道太一中鼎鼎大名的‘毁灭之势’啊!”
飞帕斯一惊:“六道太一中的毁灭之势?”
身影点点头:“我请他来,正是想印证这一点,看看传说中的祸首是否如传闻那样。现在看来,要比想象中难对付的多。”
飞帕斯担忧道:“那我们此次的计划?”
身影轻轻摆了摆手:“计划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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