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宏创
去年小雨打电话过来,说国庆节想去外地玩,问我有什么好推荐。我说要不你来我这里吧,来重庆体验下这座立体城市。小雨在电话那头顿了顿,问道:“三包不?”
我心里一阵欣喜,来重庆这么多年,很少有朋友来重庆,也未曾因此一尽地主之谊,听她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虽然她看不见,“当然啦,包吃包住包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我考虑考虑哈,如果没有其她安排我就过来……”
“好……”
我挂掉电话后,开始回忆起我们认识的过往。
小雨是我在成都工作时认识的女孩子。大学毕业后我在一家投资公司上班被外派到成都分公司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项目调研工作,小雨属于分公司的老员工,比我小一岁,不过却是公司成立之初就入职了的。小雨属于那种“好管闲事”的员工,会为了午餐时间大家都出去了却不关灯与空调而指责同事,也会为了某人的座位下面不干净而不留情面地指出,用她的话说,她是为公司着想,“对事不对人”,她不喜欢别人有她不喜欢的各种浪费的坏习惯。而这种性格又是老板所喜欢的。我起初是被她嫌弃最多的人之一,不过由于我很虚心接受并且改正及时,态度端正,她对我的态度也改善很多,久而久之我跟她关系拉近很多,她的性格在公司没什么朋友,我算是她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
进公司没多久,每到中午,小雨都会叫上我一起吃午饭,后来看我不拒绝,直接就不问我意见了。小雨每次都会点一份酸菜鱼,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这是她唯一会做的菜,也是她认为最好吃的菜,我顿时一脸黑线,竟然有人对美食的要求如此之低。对于我这种经常看美食节目可以做出好多我想吃的美食的人来说是十分难以理解的,甚至对她报以同情。至于她为什么总是拉上我,她解释道:“因为你好欺负啊,而且两个人的话我可以少出一半的钱……”我在成都吃了无数次酸菜鱼,现在听到这三个字,胃里都会泛起那一阵莫名的“酸爽”。
这么多年,让我遇到一个好姑娘,我们一起吃一起玩,在她面前,我可以无所保留的说任何想说的话。她让我觉得,交谈本身可以是如此心情愉悦的。我动心了,然而我一个毛头小子,一穷二白,除了天天吹自己的远大抱负外什么也给不了她……
三个月很快到了,到了我该走的时候。离职那天是周五,我约小雨周末来我住处吃饭,我特意去超市买了不少食材,给她做了红烧鱼、可乐鸡翅、糖醋排骨、麻辣基尾虾和她最喜欢的番茄鸡蛋汤。她看了看桌上的菜,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我,“很少有男生会做菜,现在会很吃香的哦。”
我笑道,“我不过是喜欢吃和享受做菜的乐趣而已,而且凡是自己做的菜也觉得会干净卫生些。“
“嗯,不过没有酸菜鱼哦?”
“吃完这桌菜你就不会觉得最好吃的还是酸菜鱼了,来,吃饭吧!”
那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我们谈了很多。从我糗态百出的童年到她短暂而充实的大学。她没问我以后的打算。饭后她意犹未尽却仍抗议没有酸菜鱼,径直坐到了沙发上。
我打开电视从冰箱里拿出可乐递给她,“下次做酸菜鱼,我去收拾下,完了送你回去。”
“嗯,好,只是下次……”
当我从厨房出来时发现客厅电视开着,小雨却没在,可乐未开,放在茶几上晕开一圈水痕,大门虚掩。我拿起手机打过去却被挂断,随后收到小雨的短信:我已到家。
我平静地走进房间,怅然若失,打包好行李,收拾好房间。第二天跟房东交接完。赶往火车站,直到我坐上成都开往重庆的动车,也没有看到小雨,亦没有她的任何来电与短信。说实话,我很失落。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之前的不辞而别,也不知道是否在她心里,我真的普通到只是她的一个普通同事而已,而没有其它。离开成都对我来说没有太多的不舍,我对成都并无太深的感情,也许成都不过当我是个过客,在我的生命里,它也不过是一个有过三个月奇妙经历的城市,因为有了小雨,它才变得有意义。
我回到重庆,和小雨仍保持着联系,但是自此以后,我们一年没有再见过面......
听她说要来重庆,我自是喜不自胜.对于小雨我不知道是怎样一种感情,二十多年来,未曾恋爱,也不知道所谓喜欢与爱恋的感觉是否如我彼刻一般,对于小雨有那么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
在得知她可能要来重庆以后,我曾每天都想打电话问她,但是每每拿起电话按下几个号码又放下,担心太过频繁的打扰令她改变主意。我一直心有期待。几天后,小雨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买好来渝的火车票。
我去重庆北站接小雨,人群中她四处张望着,身着白蓝格子衬衣,浅蓝色牛仔裤,干净整洁,似乎清瘦了,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一句诗:“春风十里不如你“......
来重庆后小雨带着我去了不少地方,是的,是她带着我。作为半个重庆人,除了必要的工作,我很少到处走动,多数时候是宅在家里的。追根究底是没人陪,说多了都是泪。
小雨来的这几天,我第一次爬山,乘过江索道,游古镇,进庙拜神,吃地道的小面与满是辣椒的辣子鸡,尔后我们吃着火锅不唱歌。吃火锅的时候,她端起水杯,漫不经心道:“我明天下午的火车票……”
我才惊觉小雨来此已有4天。我放下筷子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挽留的话。周遭人声嘈杂,水汽氤氲,旁人的热闹与我无关。我对邻桌的欢笑与碰杯声充满厌恶,我固执地认为,他们的庆祝是对我此刻心情莫大的嘲讽。别人庆祝相聚,我们庆祝相离。
“不可以多留两天么……?”我小声嗫嚅。
“回程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下午的。该看的都看了。”她夹起一片羊肉,快速放到嘴里,忽又张大嘴哈着气“好烫,好烫……”又赶紧放下筷子,拿过水杯喝下一大口水。
第二天,我帮她提着行李和她坐上去火车站的轻轨,车窗外风景飞速向后退去,她转过头来问我:“怎么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句话不说?”“没有,只是这几天一路上给你当导游,嗓子都哑了,哈,你不是说我啰嗦像大妈的么?”“哦……”
10月的天气阳光明亮,但不炙热,本该如此。我提着行李包,站在车站广场上,问她:“你什么时候会再来?”
“等你买了房子,我来贺你乔迁之喜。”
“那要是没买呢?”
“那就不来呗……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说完她拿过我手里的行李包,放在地上,伸开双手轻轻抱住了我,一阵清幽钻来鼻尖,我扭过头,手不知道放在哪,我很想点支烟化解我的尴尬,突然想起自己似乎不抽烟的,当我想抬起手的时候,她放开了我,拿起行李走向检票口。回过头来向我挥手,一头长发微风中轻轻飘动,笑容定格在逆光的蓝色天幕下,也铭刻在某人的心里。
她走后,我难受很久很久,不敢打电话给她,最终她从我的生活中淡去。后来又一次我喝醉,打给她,她欣喜地告诉我,说好久没联系了,她正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她有男朋友了,希望我有空去成都,她给我做导游,三包。我知道这辈子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了。但我一直记得她看我的眼神,我忘不掉,那是我不配得到的柔情与爱慕。
春晖曾经告诫我,感情的事其实不似炒菜,不需要等所有材料都准备好再开始下锅。然而我却单纯地以为,如果没有做好一切准备,是无法给任何人承诺的。那就不要耽误人家了。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待一切稳定之后,很多事早已挽回不及。所有在感情面前认怂的人都不配得到圆满。
我将这个故事讲给春晖听,告诉她,我曾辜负一个姑娘,她漂亮、温柔、有颗孩子般纯净的心。然而,岁月曾经静好,动情不抵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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