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有个节气,名称芒种。从来只道春耕秋分,却不知春夏交迭之际,也有一次农忙。而这芒种,就是为了这个过度期而存在。芒种衔接小满,意为果实已然饱满,可以收获。而此时气温刚好,须得播种,若待夏至真正来临,种子刚入土就被烤焦而不得其果。
这样的节气,是略带紧凑感的节气。格格不入的键盘敲击,风驰电掣的高铁飞机,鳞次栉比的效率笔记。在物换星移不断提速的世代,仿佛隔着几个世纪的非洲也跟着匆忙起来。
科特迪瓦本是一个有着热带草原气候的国家,每日彷若夏至。温度颇高,在阳光下行走片刻,便汗流不止,焦头烂额。因此,晌午时分,街边、田间、草坪、广场,鲜有人迹。路上见的最多当属花市,大片的花草,找不到主人,听凭花朵在日光热水中煎熬。
为了生计,这样非芒种的时光里,也得过得和芒种时分一样。双向车道的车辆一台接着一台,像是千足虫蠕动着的骨节,在阳光下闪着刺眼而颓废的光芒;金黄麦田的牛羊群一片穿过一片,仿佛白云、乌云、黑云,与土壤摩擦生电;行色匆匆的人等不及红灯,像是刚刚从香榭丽舍打劫出逃的盗贼,四处张望而后堂而皇之地逃遁。
这样的节气,是收获却也是克制的节气。不像秋分那样满载而归的充实,却也是点到为止的幸福感。晚餐吃到八分饱意犹未尽,新歌听过两遍绝不再单曲循环,每次旅游刻意落下一个景点。
在挂满月光与喜鹊羽毛的露台上,用弦乐演绎一曲勃拉姆斯的圆舞曲;在洋溢龙舌兰与咸咸海风的酒馆里,和朋友们打牌、抽烟、摇骰子;在飞跃海峡、山谷与平原的热气球中,让杂思随着云层荡漾到最远处。
人生苦短且乏味,我们一路跑、一路追,去往哪里,无从知晓。仿佛芒种,捣碎果实,埋下种子。不为别的,只待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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