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过后,班主任把桐雪叫到办公室谈了很长时间。回来时桐雪一脸平静,无悲无喜。坐在我前面的安盼时不时的回头瞄着桐雪,传了几张纸条却都没有回复。晚自习结束,桐雪没有像往常送安盼回家,而是叫上我们三个基友去打台球。
北方的一月早就寒风凛冽,我们四个出奇的没有互相笑骂,那种无声的沉默似乎比周遭的环境还要冰冷。我觉得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成长,第一次感受到我们对世界的无可奈何。我的日记里还清晰的记得那种悲伤,仿佛根本不属于年轻的我们。
事情很简单,桐雪的户口不在本省,高考不能在本地考试。而班主任也知道他和安盼谈恋爱,所以要求桐雪下学期回到他户口所在地的高中,而且余下的半年不能在和安盼联系。桐雪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有时候生活真的很残忍,它在我们仍旧幻想的青春里留下一道道伤痕,强迫着我们长大,却没有附送一瓶疗伤的药。
高考结束后,大佬刘发挥失常,决定重读。知道成绩的午夜她就下了这个决定,我们两个坐在网吧门口的水泥上,她说再奋斗一年,重新开始。
我说,你一定要加油。
嗯,肯定的。
那我就先走一步,看看大学到底什么模样。
别提大学这两个字,现在有点烦。
哦。
我们两个沉默了一会,看着天上的星星,很美。
大佬刘问,就这么坐到天亮?
我看了眼身旁的自行车,自以为很聪明的说,要不我载着你夜游校园?
大佬刘笑了笑,拍了拍我肩膀说,同桌,我晕车。
我终于离开了我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小镇,应是解脱,却又不舍。站在车站前,看着几个前来送我远行的朋友,我父母帮我提着行李笑着跟他们说话。大佬刘还没来,但我知道她今天没课。
我去站前的小商店买了瓶水,刚出来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大佬刘,接起手机的时候,里面没有说话,只是传来阵阵的钢琴声,是秋日私语。当时的我站在破旧的广场前,手里的山寨手机一副亮瞎你狗眼似的闪着跑马灯,嘈杂的人群呼来呼去,但这都不能阻止我的感动,甚至到了今天,那一连串黑白键在我心里流淌的声音,仍旧被我视为这半生里最浪漫的事情。大佬刘停下了弹奏,然后对我说,同桌,等我。
我上火车的时候,大佬刘应该还在路上,二狗开学早,在我之前已经出发。唯一留下复读的三金帮我提着行李走进车厢。三金身高体胖,在我前面挤着人群帮我找到座位,把行李扔上架子,然后我们很矫情的拥抱了下。
三金跟大佬刘一样惜字如金,只说了句,一路小心。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没能止住眼泪,旁边的大姐递过纸巾,说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哭。
我说第一次离家,舍不得。
我觉的那是我人生路上的一个下雨天,陪我淋湿的有很多人,他们在我的轨迹上穿插而过,留下通往这个嘈杂社会的不同方向。也许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天气,我也在某些人的路途上扮演着花花草草。只不过在我的那天,渐行渐远的三金,车窗外流着眼泪的父母,飞奔而来的大佬刘都成了我生命旅途的一个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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