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与稿费

作者: 心事淡淡 | 来源:发表于2019-01-21 23:32 被阅读55次

        言为心声。写文章就是内心独白。《尚书·虞书》:“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礼记·乐记》:“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诗大序》中描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意思是说,有什么情绪就写下来,如果写下来还觉得不够,不知不觉就唱了出来跳了起来。

        可见,写文章的初衷是为了单纯的抒发情感,表达志向,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诸如托物言志,借景抒情 ,离愁别绪,相思疾苦等,概莫如斯。加之古代读书人本来就非常稀缺,只有有钱的人才能读得起书,”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足见写文章只是达官贵人的奢侈品。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我们所能读到的唐诗宋词元曲的作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做官出身的原因,要么也都些官二代富二代。偶尔冒出几个屌丝那也是民间极品,柳永就是一个逆袭成功的典型案例。柳永的词能留下来也是因为他主要是为青楼妓女作词作曲,供她们传唱弹奏。可是你想想,谁经常去青楼买欢啊?还不是达官显贵们。说到底,还是间接地依赖于权贵才得以流传下来。

        那么,既然他们写文章纯自娱自乐,后来怎么又有了稿费一说呢?

        造纸术印刷术都起源于宋代,哪来的稿(纸)呢?所以古代并不叫稿费,叫润笔。古代写字都是用毛笔的,写字之前要用温水把毛笔泡开,写出来的字才显得圆润饱满。隋文帝时期有个开国功臣叫郑译,因为宫中争斗被贬官,一时陷入清贫。不久,隋文帝因感念郑译与他同生共死,建立了隋朝,所以就想将郑译召回。于是,隋文帝就命令内史令李德林草拟诏书恢复郑译的爵位,丞相高颎就开玩笑的对郑译说:“笔干了。”郑译则答说:“不得一钱,何以润笔。”因此,后人就将给付作诗文书画之人的酬劳称为“润笔”了。到了唐代,又有人将这种变相的馈赠叫做”义取“,明代又称之为”利市“,意思同出一辄,这就是稿费的源头。

        但那个时候稿费也不是出版商买单的,出版商属于第三方市场。写文章与买文章还仅限于熟悉的人之间的一种私下的赠与关系,属于一对一性质的定制服务。所以那个时候的稿费其实是买主对著文之人的一种答谢,多数时候都是以物质替代,比如娟绸锦缎美酒宝马之类,直接给钱显得太俗气。历史上因此得过巨款的作者还真不少,其中汉代的司马相如和唐代的韩愈就典型。曾被汉武帝许以“金屋藏娇"的陈阿娇失宠后,长年独守在“长门宫”。她愁闷怨思,过着“雨打梧桐宫灯冷”的日子。后来,阿娇听说司马相如的词赋写得非常好,便求他代做一篇文章,期盼能使刘彻回忆起他俩当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光,对她回心转意。司马相如根据客户要求,写了使他名垂青史、名利双收的作品——《长门赋》,全文633字,主要回忆少年时期阿娇与汉武帝相亲相爱的情景,以及阿娇独处长门,凄凉度日思念刘彻的悲凉景象。《长门赋。并序》中写道:”孝武皇帝陈皇后时得幸,颇妒。别在长门宫,愁闷悲思。闻蜀郡成都司马相如天下工为文,奉黄金百斤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辞。而相如为文以悟上,陈皇后复得亲幸。“西汉时一两相当于现在的16.14克,以现在黄金价格为270元/克计算,司马相如这篇600多字文章共赚435万元左右,平均每字6884元。《长门赋》虽说是司马相如所写,但却是受陈皇后之托,全篇均是以第一人称的口气写的,严格上说版权还是属于陈皇后。而韩愈为《平淮西碑》撰写碑文,韩弘高兴地一次性给了韩愈500匹绢权作润笔。按《中国物价史》第109页所记唐朝开元盛世时物价,绢一匹值200文,米一斗值13文,韩弘赠给韩愈的500匹绢,大致相当于7690斗米。又按左光明《中国度量衡考》第259页所记唐朝量器,当时一斗米约有13斤。现在买13斤普通大米,大概需要26元,买7690斗则需要199940元。也就是说,韩愈一篇文章就拿了近20万元稿费。韩愈的这篇碑文,全篇只有1505个字,换言之,每个字至少132元。韩愈还写了《王用碑》,王用的儿子馈赠韩愈一匹带鞍的宝马和一条白玉带,均价值不菲。据说在韩愈死后,刘禹锡给他写祭文,曾赞之:“公鼎侯碑,志隧表阡,一字之价,辇金如山。”从这两位均获得过巨额稿费的幸运作者可以看出,当时的文章与稿费,还是属于私底下的买卖行为,类似于现在律师替人代写诉状,广告设计公司替人写文案收费差不多。                                            随着宋代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发展,文章可以不用之前那么麻烦必须刻到石壁或是竹片上才能保存,取而代之的是此消彼长的各种出版物。可以说宋代是中国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分水岭,也是推动文章从贵族走向平民的重要时期。自此,写文章的人有了更好的创收渠道,写文章也就从单纯的满足自己的抒情言志,慢慢的走向了商业化,职业化。

        唐伯虎曾著诗"不炼金丹来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青山卖,不使人间造孽钱。"他的意思很明确,我是靠本事赚钱,我的文章书画都是要卖钱的,不能白给。清朝的郑板桥就干脆明码标价:"大幅六两,中幅四两,小幅二两,条幅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而且只收现金不要东西。文章连着字画卖,润笔润格一起来,这位"扬州八怪"对稿费可谓毫不遮掩。

        可以说,自古老的甲骨文到当代的自媒体,文章的载体翻天覆地,但文章与稿费的依赖关系一直没变。相信没有几个著文之人能有司马相如韩愈那样的运气,靠一篇文章就能一夜暴富,也没有多少文人骚客能有唐寅郑燮那样的旷世才情,文章字画样样精通。多数写文章的爱好者,还是出于内心的那份执着与真爱,于安静时让心灵从纷扰的囚笼中放飞出来,在纸上翩翩起舞。至于稿费,在自媒体自身难"饱"的前提下,权当是梦中的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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