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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作者: 风起蝶衣 | 来源:发表于2018-01-30 20:40 被阅读0次

    行香子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云阶月地,关锁千重。纵浮槎来,浮槎去,不相逢。

    星桥鹊驾,经年才见,想离情、别恨难穷。牵牛织女,莫是离中。甚霎儿晴,霎儿雨,霎儿风。

    儿时的记忆中,西王母是多么的不近人情。仅仅因为个人喜好,就硬生生拆散了一对恩爱的夫妻。因天河阻隔,一对痴人儿遥望千年,最终化为银河里闪烁的星星。

    每每外出,依然会对着星星傻笑。思绪就会脱离控制,飘飘渺渺的没有分量。

    记忆中的爱情,仍停留在千年以前,曾经为反叛礼教,双双化蝶的痴儿。亦或者是凄凄惨惨的小女子,独自倚着花杵落泪。心事悠悠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七夕在如今被称作“中国情人节”,颇具纪念意义,更有文人墨客,为此写下洋洋洒洒的精美诗句。

    自古以来和七夕有关的诗句很多,比如杜牧的《秋夕》:“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还有范成大的《鹊桥仙》:“新欢不抵旧愁多,倒添了新愁归去。”都是流传千古的名句。

    说起《鹊桥仙》,却独爱秦观的那首: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单单是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已经流传千古,被世人传颂。

    秦观工诗词,善写男女情爱,也有感伤身世之作流传于世,诗词瑰丽旖旎,婉约含蓄。

    初识秦少游,源于他与苏小妹的一段传奇姻缘。虽然历史上并没有任何史料记载秦少游娶过苏小妹。我却执拗地相信才子与佳人相遇,必定会掀起波澜,产生一段传奇故事。但传奇终是传奇,读罢,只觉赏心悦目,至于历史背景,就懒得去考证了。

    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试想,写下那么多缠绵悱恻的爱情句子,如若无情,又怎能打动万千读者?若无情,又怎会牵肠挂肚,自比牛郎“纤云弄巧,飞星传恨, 银汉迢迢暗度”?

    诚然,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期间的幽幽愁绪,满满相思,万千幽怨,自不是外人能懂。我们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又有谁去考证诗人心中的百转千回。

    世人颂扬仕女图的美轮美奂,我却只看到华丽服饰下的幽怨和落寞。漫漫长夜,遥望一片灯火繁华,我的寂寞你不懂。

    罢,罢,罢,就让我盛装坐成一尊无情的雕像,如此,是不是就能挽留逝去的年华?

    一入侯门深似海,想必当时的门第观念,于女子是一道鸿沟,于男子又何尝不是?庭院 深深深几许,伊人独坐楼台,伊人修得满腹诗词,自也目空一切。

    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寂寞来自何处?寂寞源于无人能懂!

    牛郎织女恨什么?恨门禁太严,恨银河太宽,恨鹊桥太长,恨思念太苦,恨有情人不能长厢厮守!于是有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两情就算能长久,可生命有限,错过了这一世,你所谓的诺言,也都只是空。

    李清照的这首诗创作年代不详,大致写于婚后又离居的时期,借牛郎织女的爱情神话,来表达哀怨的离愁,和缠绵悱恻的相思之情。

    细细读来,与《菩萨蛮》有几分相近之处,同样是以景拟人,同样是婚后独居,虽时间不同,思念终始如一。

    《菩萨蛮》中“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着重通过视觉和听觉描写,通过大环境和小环境的反差,衬出内心的寂寥、落寞之情。《行香子》中“草际鸣蛩,惊落梧桐。正人间天上愁浓”。

    同样是听觉和视觉转换,用感伤、凄凉的听觉效果,衬托出离人愁浓,读来更觉凄凉。相比之下,更偏爱后者,想是因为牛郎织女的传说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去。所以第一眼就瞧出了亲切,心中自是欢喜。

    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读李清照的诗,感觉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读出味道。诗人是安静的,从每一个词组中都能感觉得到。这种安静是可以传染的,哪怕心绪复杂,也能瞬间平复下来。诗人是寂寞的,寂寞就像一首凄楚哀怨的情歌,在唇齿间萦绕不绝,已成绝唱。

    所以,在安静的环境下,再配一首古色古香的曲子,细细去品味诗中的韵味,你会觉得诗人原来离你这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触碰到她含羞的容颜。

    诚如走进了恍如隔世的梦境,举手投足间都受其影响,牵动内心最敏感的神经,眼眸中一热,已是泪流满面。为此,我称之为:共鸣。

    试想一个女子,或者年轻,或已不惑;独守空闺,独居异乡;举目无亲,所托非人;过去的思念犹在,如今已苦不堪言。在那样一种环境下,怎不哀怨连连,凄苦无比?

    “草际鸣蛩,惊落梧桐。”送走繁华的夏季,又将迎来萧瑟的秋天。我应该是不喜欢秋天的,目送一场场别离,毕竟是件痛苦的事。

    你听,夜是多么宁静,连草虫里蟋蟀的鸣叫都显得那么清晰、寂寥。是感知夏季的悄然离去吗?还是和我一般只因为寂寞。

    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桐叶轻飘飘地落在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那么轻微的声音,都可以捕捉得到,初秋的夜,真是太宁静了。星空闪闪烁烁,不禁抬头仰望牵牛织女星,相聚即意味着别离, 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好在还有一年相约地期盼,而我呢?失望复失望。

    如果人间也有鹊桥又如何?久别的恋人,会如期赶往桥头,奔赴一场约定吗?还是只是一句:“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望着云,望着月,恍然间竟觉乘着竹木编成的筏子,来到了银河南岸。不禁放目四顾,希望能找到传说中的牛郎和织女,感知他们的千古绝唱,想必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毕竟,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件非常愉悦的事。

    然而,天河岸边不见织女摇梭,不见牛郎岸边饮牛,雾锁重重,亦不能与牛郎织女相遇。

    一个人去,一个人回,终是孤单,原以为天上人间能使我忘记种种过往,却不想愁绪更浓。

    明月如晖,想必此时鹊桥已经架起,牛郎和织女也该相会了吧?分别一年,只争一夕相会,纵然心里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化为清泪涟涟,四顾无言,一句“你好吗?”千言万语已凝噎。

    不必说,不必说,我知你心中万千愁怨,我知你容颜渐老的沧桑。请你一定要珍重,明年此时,我亦在此等候。哪怕,已过了千年。

    这时,月光黯淡,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一会儿雨,一会儿风。牛郎和织女已经黯然别离了吧?一个往左,一个向右。莫回头,莫回头,“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就已经肝肠寸断。

    记忆中有个女子:“冰雪净聪明,花容月貌,肌肤胜雪。”着一袭鹅黄色的裙衫,出落得如一朵淡雅的荷花。分开芸芸众生,住在心里,再也挥之不去。

    风陵渡一别,那该是怎样一种相遇。只一眼,今生就认定了你,从此孤身仗剑走天涯。

    当她不再是那个纯情、执著的小女孩,眼见容颜已逝,该有着怎样的不舍和留恋,我们不得而知。

    十四岁到四十岁,她把人生中最绚烂的二十六年都给了同一个人。见过她的人惊讶她的美丽,仰慕她的聪慧。不懂她的人惋惜她的执著。哪怕:“少室山头琴未冷,风陵渡口似闻声。人间自有情难老,不信娇女白发生。”

    郭襄对杨过的感情未变,人却已经生出了白发。

    郭襄不是李清照,她没有可等、可盼、可想的那个人。纵使断肠崖前奋不顾身地一跳,也无法赢得那个人的心。是的,我从来不是你所爱,亦不想要什么的。我所找寻的只是在若干年后,还能像当初一样,在不经意间邂逅我的大哥哥。

    那时,他必定会踩着晨曦薄雾前来,一句“襄儿”,所有的思念化为一湾碧水,冲破睫毛做的栅栏,温暖而湿润。够了够了,断肠崖前的一跳,再无需笔墨,足已诠释她的爱情。

    第一个愿望,请揭开你的面具,让我瞧瞧你拥有怎样惊世骇俗的容颜;第二个愿望,请你一定要为我活着;第三个愿望,请你一定要幸福,如斯足矣。

    那可亲可爱的女子啊!在悠悠岁月中老了容颜。

    说起面具,又忆起了《大明宫词》中太平公主的几句对白: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第一次关于爱情真谛的启蒙,长着这样一副愤世嫉俗、甚至歇斯底里的面孔。它本身应是优美而深情的,伴随着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鼻息……

    “在这个世上,没有了爱不行。太想爱,也不行,那只会增加你的失望。”

    李清照是失望的,郭襄是失望的,太平公主亦是失望的。这些个本不是一个朝代、一个时期的女子,却都因为爱情挣扎在希望和失望的边缘,在历史的尘埃中开成一朵朵旖旎的花。留给后人的,唯有一声叹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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