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古树

作者: 毛草台 | 来源:发表于2020-07-18 02:04 被阅读0次

       

          还是春节期间,我到老家的老村部走走,突然发现长在老村部附近的三棵古树已经死了。

          老村部在一个叫陈家垭的半山上,南面有一小山与北面大山相夹,形成山间垭口,有一条古官道铺着青石板,或凿崖石为阶,通过这个垭口。一棵巨大的椿树,长在过了山垭的北面山坡上的几块巨石之间,即原来陈家垭大队陈家垭生产队的队部西面塔坪的岩石坎之上。两棵是毛楠,相对长在山垭西面下坡的大路两边一一这里也是原陈家垭大队的队部所在地,同时又是村中小学的所在地。

          我的老家在老村部的东边约五里远的澧水边,故小时我去跟父母一起去生产队队部玩,或到大队部上学读书,先会远远看到粗壮巨大的椿树挺着巨大的躯干,撑着宽广的枝条树冠,雄壮而威严,刚劲而有力,像是看到了一个能撑起苍天的巨人!

          待到快翻过垭口的时候,两棵枝繁叶茂的楠树便会映入你的眼帘。那两棵楠树粗枝大叶连成一片,绵延伸展占了一大片空间。时有成群的白鹤栖息其间,它们或迎风展颈长鸣,或两三拍翅嬉戏,或一只两只独立树冠之顶,要么展翅炫耀,要么用长喙理羽⋯⋯若是衬以朝雾,或者晚霞斜照,你几乎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仙人之境了!

          三棵古树不仅仅只是形体高雄壮,令人仰之震撼,不仅仅只是枝繁叶茂,景观令人望之痴迷,更多的是牵扯少年时代种种人事,故才让我难以忘怀!

          先说村东垭口山边的这棵大椿树吧!树身之巨,就是五个壮年男子连手合围也似乎难以围上;树身主干高十余丈;树的根系极其发达,皆紧紧扣住巨大青石,四面包裹而下,有几根粗壮的根巨若大象之腿,由上到下攀覆着青石,再分开漫延,各自寻找缝隙,狠狠地扎根入内;众多的钻进岩缝、覆扣青岩、或远远的深入地底的根,稳稳地撑起了古老的大椿树粗壮高庞的树身!大椿的枝叶树冠延伸覆盖的面积极其广阔!树的东侧,有一斜陡坡直道,长约二十米,这里是我和村里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们玩乐的天堂!我们会带着父辈们自制的木轮滑板,上上下下的玩滑道滑坡游戏。坐上木轮滑板车,从那靠近大椿树的泥滑道一冲而下,即使尘土飞扬,但是那种刺激让我们兴奋,让我们嚎叫!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少年的时光就在这这些欢呼嚎叫声里度过去了。原来,少年的幸福和快乐是极其单纯和干净的!

          如今,有村级公路从大椿树原址之下经过,原树址西旁被砌石筑有塔坪,并建钢筋水泥结构楼房一栋,只是大椿树却不见了,大椿树下的泥底滑道也消失了往日的痕迹!

          另外两棵在垭口西坡之下。夹古道并排长着的巨大楠木各个粗枝横斜,浓阴遮天。楠树之下将近百米处,乃二层高的木瓦结构的楼房。其西头为当时大队部,东头一间甚宽,为小学一二年级的教室,外面有楼道走廊,靠里山后面为教师办公室。和两棵楠相近的北山坡另建五间木瓦结构的平房,西边两间为三四级的教室,东边两间未装木板壁,置两台乒乓球桌,为学生们体育活动之地;有时候,大队部晚上放电影,荧幕扯在屋外的的活动杆架上,里面便做了村民带椅观影之处了。平房中间为一教师办公室。

          在家我读小学一至四年级的时候,这个村小一直只有两个老师。一个是当时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女老师,姓张,名讳慧香。她扎着一根粗大的辫子,很长很长,一直拖到大腿旁。她的眼睛很大,性格很活泼。她教我一到二年级的语文数学,还兼教四个年级的音乐课。那个时候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以及"闪闪红星"等歌曲,就是她教会我们这群山里孩子唱响的。她还会唱桑植民歌,我的同学朱湘武就是她带着学唱桑植民歌,成了那个时候有名的乡村歌手的。

          我的三四年语数主课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老师教的,姓朱,名讳博安。他不仅上课,还负责学校管理。我记得我们上课下课我铃声一直是他敲打的。铃子是一截钢管,上端一处穿了一洞,用铁丝串起,挂在靠北山内的大楠木向内横斜的一根粗枝之上。预备铃是"当,当当",一缓两急;上课铃是"当当当,当当当",三声紧凑重复;下课铃是"当当,当当"两声连响。这铃声我一直听朱老师敲了四年!

          记得四年级第二期,我们这群孩子要是想上五年级,就得去其他的小学,或者通过考试,高分者可以到龙潭坪乡镇小学就读。朱老师为了让我们考好,让我们带上家里的煤油灯到学校上自习,他也点着带玻璃灯罩的煤油灯坐在讲台给我们辅导。朱老戴着老花镜,又时时将眼镜下拉,用充满威严的目光在昏黄的油灯光看着我们。我到现在才体会到,当时的老朱老师的目光里蕴含了多少期待啦!我后来考上了龙潭坪乡镇小学,是朱老师亲自跑到我家里将报到通知书交给我的!

          在那个时代,像张老师、朱老师一样默默呆在偏僻的山村,用心教育山里的孩子,又不知有多少人呢!

          现在,当年年轻的小张老师已经年逾七旬了。我也有十八年没有见着她了。朱老师我读大学回家时到他家看望过两次,现在离开人世也已经有几十年了。

          如今,老村部的小学早拆了。因为有了公路,往来比过去方便,村里的孩子都去镇里上小学了。路旁的两棵大楠树一棵被砍,一棵因根朽坏,经大风一吹倒下了。两棵让人难以忘怀的大楠树已经不存于世了!

          是啊,树龄虽长,但它们终究是生命;它们会遇上天灾,也会遇上人祸,更无法抵御时光的侵蚀一一它们终究会离开这个世界。不过,这些树,这些与这几棵古树有那么一些关联的人事记忆,却永远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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