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院

肖复兴的书，摆拍于学校一角

      我这两天心里总憋着一股劲儿，堵着一口气，像是高压锅上的阀门，吱吱作响。

      “我们的老院”叫粤东会馆。那是一座有百年以上历史的老会馆，坐落在北京城前门楼子东侧一条叫作西打磨厂的老街上。一个老式四合院，继而变成大杂院，形形色色的人，在时代的跌宕中起伏生死。每家都有不幸，但不幸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因素：文革！残害了许多人……但他笔下的文字毫无火气，冲淡又平静，冷静且无辜。回头看儿时的种种，虽然有苦有悲，依然不乏人与人之间的关怀与温暖，这一定是有经历的人才能写出的文字！特别是最后的《母亲》和《父亲》，竟让我哭的不能自已。连日来的压抑，郁闷，无奈，可悲，纠结随着眼泪，一齐喷涌而出。

    我自小也住在这样的四合院里，我们家比肖老上“档次”——独门独户，偌大的院子里有一棵老树，紧邻厕房。春秋寒暑下，度过了我的童年时光。

    记忆里，我的姥爷强势且霸道。颐指气使的吆喝着我的姥娘做这做那。那居高临下的气势，不难想象当年他在战场上是如何的气度与豪气。

节选自书中一段

“文革”对我来说是异常的陌生，是记忆里的断层。自我出生，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的姥爷和我的姥娘都值得我骄傲和自豪。我美美的跟人家说：我是红三代，我的姥爷是老红军了。那股子骄傲劲儿.....更多的是虚荣心在壮大——那是儿童时代为了赢得更多目光和玩伴儿的资本啊。

    下午2:30，当我看完这本书。内心的波澜，心里的动荡，都抑制不住的想念着我的姥爷。那个倔强的霸道的老头哦，他的过往，他的背景，他的故事，我竟然从未坐下来听他细说，亦或是他说了，而我走了神儿。

我给我哥的消息

    我哥半天才回复。回复来的消息竟像针一般刺入我的心，那种不见血的疼。“三次负伤，二级甲等伤残”这是我的姥爷！“党国余孽，四六分子”这是我的姥爷！“......”这是我的姥爷！我不知道在太平年月里，我的姥爷做过了多少工作，单单是“文革”挨批斗，让这位硬朗的山东汉子受了多少冷眼，又是如何煎熬过那段至黑的日子，难以想象。就如余华在《活着》一书中说的“活着不易，死更艰难”。

      难怪我妈妈不愿过多提及。这对于她的父亲，这对于她，对于我舅舅，想必都是一道疤。不揭，会痒，揭了，生疼！

      如今，我依然记得，姥爷轻描淡写的一句：要不是回家看你姥娘，误了飞机，说不定就飞去台湾了。以前，总觉得这个老头在逗乐，如今想来，或许确有其事。

书中插图

  我喜欢这本书里的插图—温暖。可与文字搭配起来，又带了血带了刺。伤人！

    插图是典型的北方传统风格。高墙大屋宽门。这在很多电影里都装了半帧的镜头。如《邪不压正》如《万箭穿心》如《老炮儿》....我家的院子也是如此，只是没有高墙和宽门。姥爷姥娘家的门矮小，木门坑坑洼洼，疤痕累累。开门关门间一声“吱扭”，木头与木头之间的相撞，那股子生涩，使耳膜感到难受。门后总是被姥娘拾掇的干净清爽。只是在下雨天才把一摞摞杂物柴火堆积在那里。门开到半截，只能侧身而过。

  什么时候陌生的呢？可能是小学，也可能是高中。我不知道。当我开始了我的读书生涯，这就意味着家里所有孙子辈，孙女辈，外甥辈都不再玩闹嬉笑在院子里了。老树的春秋寒暑只剩下孤零，我的姥爷姥娘在这座院子里经过了多少孤独且寂寞的年岁？一日，放学。心血来潮，我便一路小跑，本想着去蹭一顿午饭。打开门那一瞬间，姥娘的午饭刚上桌：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碗炖白菜，腌萝卜。姥爷惊讶：“怎么寻思起回来吃饭了？也不知道你姥娘，馒头蒸的够不够？”一顿饭，吃的底朝天。姥娘送我到弄堂口，朝我挥了挥手：路上小心点，上课认真点。

    记忆就留在了那个阳光炙热的午后。留在了姥爷的惊喜中，更留在了姥娘粗糙干燥的双手里。

    现在每每跟我妈坐着聊天，我妈总是感叹：这日子哦....你不知道你姥爷吃了多少苦....

    是啊！真不知道。

    在我看来，肖复兴先生写下这本书，怀的是旧，念的是情。我在翻阅的过程中，几度忍不住的崩溃。

      时光啊，都随着我们忙碌的脚步一去不复返了。而这却让儿时的记忆更加鲜活，更加让人神往，也更加让人惋惜和怀恋。多的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尴尬，多的是“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的无奈，多的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怆恸，多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事，那些从前耳熟能详，如今一无所知的事。

        时光啊，能倒退回去该多好！我一定会静下心，安下神去听听姥爷的故事，哪怕是战场的残酷，哪怕是日子的艰涩。

        时光啊，能倒退回去该多好！我一定会珍惜在院子里的愉快时光，哪怕大雪纷飞，哪怕酷暑当头！

        时光啊，把我的姥爷还给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