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蝶

        儿时，总会和弟弟一起捉蝶。

        那是十二点后的春天，当时还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老房子中。午后吃完饭，家中无事可做，爷爷便带我们下楼玩，楼下不大，只是一个被车道围起来的正方形小花园，有许多低低矮矮的花草，每至春天，都招引来些花花绿绿的蝴蝶，歇在花上晒着午后的暖阳。

      “捉到了！捉到了！”

        稚嫩的童声打破安详的午色，那是捉到蝴蝶的弟弟，手高高举起，招摇着他的猎物，屁 颠屁颠向我跑来。

        捉蝶是爷爷教我们的，找一只停在花上的蝴蝶，用食指和大拇指作出拈东西的样子，轻轻靠近，当两指到蝴蝶翅膀上时，快速一捏，那蝴蝶便动弹不得，扑棱几下便不再挣扎了。

        我与弟弟把蝴蝶放到准备好的透明蛋糕盒中，我看到弟弟手指上有一些蝴蝶翅膀上的银白色粉末。“真是一只漂亮的蝴蝶啊！”我们这样说着，把蝴蝶带回了家。

        回到家中，我们在盒子上打了一些小洞，让它能够呼吸新鲜空气，又往里加了一点点矿泉水，以为它能像小猫小狗一样喝水、吃东西。却也奇怪，那蝴蝶也不四处飞，只是安静的在那一个位置，微微的颤动标志着它存在的生命。看了一会我们便觉得无趣。玩自己的去了。

        第二天，我们把盒子带下楼，准备再捉一只蝴蝶，但下了楼我们发现，它早已死去了，打开盒子，它如落叶一样缓缓坠到地上，盒中残存着许多银白色的粉末，而它身上却只剩下暗淡的灰色，我突然觉得那盒中仿佛不是它身上的粉末，而是它在与孤独与黑暗的斗争中，流下的绝望而痛苦的血，它的血终究是流干了，干枯的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是因为罪恶感还是真的“万物有灵”，从那之后我不愿靠近丛中飞舞的蝴蝶，也不喜欢那亮晶晶的粉末。是我因一时玩乐，使得一个美丽的生命从宁和的午后跌入黑暗的地狱。一生历经艰难蜕变的蝶死在几年前的黑夜了，而杀死生灵的我却还安然活在世上，还能享受每一个午后，享受每一个春天。

      我还有什么不满呢？我应为现在到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庆幸，为我，为几年前那个捉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