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诗曰:自古圣贤皆寂寞。其实,寂寞的不是圣贤,是文人。
自从春秋时那个无名诗人,在东都洛邑郊外的道路上,发出“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感叹,文人就以寂寞落魄的形象活跃在文化史上。孔子没有发过寂寞孤独的感叹,但孔子说过:“非斯人之徒而与吾谁与!”其实,内心还是孤独的。陈子昂:“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感慨,更是大有独立苍茫宇宙的无限寂寞之感。范仲淹平和些,但也会委婉地对朋友提出期许:“咦,微斯人,吾谁与归?”
文人虽然寂寞,但大多数又最不甘寂寞。排遣寂寞最便捷的方法便是喝酒,但愿长醉不愿醒,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醉里可以暂时忘却寂寞。但是,忘却只是暂时的,酒醒之后,嵇康还是会做穷途之哭,李白还是会说“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欧阳修也还是会感叹:“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
当然,也有不寂寞的文人,但大都是在生活中历尽劫波,洞悉世情,而仍然热爱生活的人。这些人有文人的通病,很自我,但有时也能不那么自我。比如陶渊明,在官场感到呼吸都不大畅快,但是,回到田园,居然可以和邻居们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亲密无间,谈笑无厌。再比如苏东坡,仕途坎坷,但总能够和周围的屠沽之辈、僧侣道人,相处得怡然自得,其秘诀,就是不过分在意自我,无人我念,无差别心,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田园乞儿。当今的文人里面,只有汪曾祺面对逆境的时候,随遇而安,宠辱不惊,庶几近之。
自我而不过分自我,世界会变得更大。那么多的生活值得你爱,那么多的人值得你喜欢,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你做,自顾都将不暇,哪里还有时间寂寞孤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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