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年过完了。
小时候盼望过年,穿新衣服、吃平时吃不到的、攒压岁钱、放烟花、爆竹,这些只有过年时才有。
那时奶奶还在,与最小的叔叔住在一起。父亲六姊妹和母亲的五姊妹十一人,除小舅、三叔、父亲、母亲四人很早便来到市区工作外,其他叔伯姑姨都在相隔不远的乡下务农。
父亲是长兄,我们一家四口每年大年三十必定陪着奶奶度过。到初一,父母便带着我们姐弟俩走家串户去各个叔伯姑姨家拜年,每家吃上一顿年饭,到初五、初六时家家都走到了,才算拜完年。
整个春节的假期都在乡下,年年如此。
每到一家未进门,在院子里先就高声喊起来:拜年了!拜年了!祝您们新年万事如意啊!
门里的人早等在家中,闻声拿一挂鞭炮出来,点燃了往旁一甩,“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热热闹闹地迎客。
我躲在一边捂着耳朵等鞭炮放完,大人们则直接穿过烟雾进入大堂,一片问候笑语声顿时从屋内传出。
大堂早摆好瓜果零食,年节才能吃到的雪枣、麻根很多年都是我的最爱。直到工作以后有一次逛超市,看到雪枣,立刻买回家解馋,却不如小时候过年吃得有味道。可能如果一样东西随时随地都能拥有,倒不显珍贵了。
大人们吃着零食聊磕一会儿,那边的大圆桌便摆上了十几道菜,满满一桌,叫声“恰饭啰!”众人围过去,就着热气腾腾地菜开始推杯换盏,边吃喝边继续唠嗑,一顿饭要吃很长时间。
其实菜式每年差不多,湘菜中的全家福、扣肉、鸡脚丸、肘子是必上的过年菜,鸡、鸭、鱼肉更是不必说。近几年主打菜则是焖羊肉,我和弟弟评价哪家菜做得好总是以羊肉的味道为标准,做得肉红蒜绿味辣,味道又极好的,这家厨艺就不错,喝完酒吃完菜,泡着红红的羊肉汤我与弟弟还可以吃上两碗饭。
晚上则在门前的大坪放烟花,大大小小的烟花早就排排摆好,只等天一黑便点燃,看“滋溜溜”一束光亮直破夜空,在最黑暗处“啪啪”地散开,撒出许多亮晶晶五颜六色的小点,弧线下来,像开出了一朵巨大的菊花。
我们仰着脖子,拍手跳跃,去找最美最艳丽的那朵,忽听那边天际也划出一道尖厉直冲云霄的声音,瞬时点亮了隔壁天空,原来周围的邻居吃完晚饭也陆续加入放烟花的队伍,夜空顿时像一个争奇斗艳的花园,各种美丽的花吵闹着竞相开放。
在乡下过年,烟花是每家必备,每晚必上的节目。
临走,必得到长辈红包,人小但也学着推诿:不要!不要嘛!边说边逃。长辈们喊着小名,追着硬塞到口袋中,道声谢与弟弟赶忙溜走,生怕又因为自己过分客气倒没得到红包。
红包是要上交的,用来交学费。
但也有瞒报的时候,实在有想买的东西,想留些零花钱,就假装无辜地跟妈妈说:“这家没给压岁钱呢!”
“不可能的!”母亲肯定的说。
但谎已经撒出去,断不能收回,咬着牙坚持到底:“就是没有给啊!可能是他们忘记了呢!”
看我如此肯定的撒谎,母亲沉默了。于是钱虽然进了口袋,用的时候倒惶惶不安心,边花边后悔,大人们会不会相互对质,谎言会不会被拆穿?与其这样不安心,倒不如把红包上交来得轻松。
稍大一点才明白,过年过的就是人情往来,登门拜年绝不可能空手,父母往往是年前很早就已经把每家的礼物备好,走一家送一家;对于来拜年的客人,走的时候主家也不会不回礼,有孩子的便给压岁钱,没孩子的也会精心准备另一份礼物。
礼尚往来是国人的一大传统,过年时体现得尤为明显,尤其我的家族。给长辈拜年和长辈过生日是不可不去,也不允许漏掉的。所以母亲才会如此肯定我不会没有得到压岁钱,只是不拆穿我罢了。
我和弟弟如今都有了孩子,觉得过年不如省了互相之间拿孩子的压岁钱,你给我,我给你,钱既没多也没少,多此一举。问起周围朋友们,有兄弟姐妹的,孩子之间的红包似乎也渐渐省了。
到姑子家,姑子说:“现在的孩子,不缺吃不少穿,不似我们以前爱过年,如果压岁钱都没有,那过不过年对他们来说没特别意义了。”是啊,为保护环境,市民已自觉地不再燃放鞭炮与烟花,只是年味又更少了些。
姑子坚持给每家的小孩打红包,我们只得也回红包给她的女儿。但总觉得现在的孩子不如我们小时候欢喜过年,包括我们自己。
原来过年有稀罕的东西,现在过年又稀罕什么呢?
细细想来,应该是团圆吧!家庭最珍视团团圆圆、和和美美,春节又是几千年来我们国家特有的和家团圆的日子,所以带着团圆的年味儿才是最稀罕、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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