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人宰割,是被动处置,也是主动选择。
从去年开始,我越来越清晰地觉察到自己不具备在日常生活场景中直接平和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和反对的意见。作为一个物质的世界,我知道每件事应该会有多个可能性,但我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不好”可能性的一方。甚至,我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运用这种模式很多年了。
就好像,今天我去理发店剪头发,我跟发型师说:“我的头发本来就有一个型的,你就照着那个型修短一点就可以了。”然后我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要的长度。
Tony老师的理解跟我想要的相差甚远,他竟然直接把我原有的发型给剪掉了,发尾是很笨重的厚厚一坨,毫无层次感,露出半个下巴,活生生一个阿婆发型。
我坐在镜子前面,气炸了,整个脸都黑了,眉头皱成一团,抿着嘴唇,就像一个准备骂街的泼妇。
发型师发现了我的不满情绪,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断修整我的发梢,尽他可能的给我一些善后的服务。
我气鼓鼓的,快忍不住了,肚子在翻滚着要骂人的话:
“你剪的这叫什么狗屁?妈的,还敢收我那么贵!”
“我很不满意,为什么你决定这样剪都不跟我说一声??我不付钱!!”
“狗屁技术,快关门吧!”
过了一遍内心戏之后,我觉得这些话会很伤发型师的自尊。
所以,我把自己的愤怒活生生地憋回去了。
一言不发,从剪头发到最后离开,带着愤怒,对自己的。
回到公司之后,我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悲哀里面,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头生命力旺盛的狮子被装在一个铁笼子里,而这个铁笼子被一层电网笼罩着,只要想逃脱,就会被电击,如果就安静地服从,又觉得强烈的不甘心。
我不懂合理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那些不可控的力量像野兽般冲出来伤害他人,我选择了伤害自己。这就是我经常性陷入抑郁的最根本原因。
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原生家庭所给予我的礼物。因为早些年爸爸的爆脾气让我习得了不管什么情况下保持沉默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他的愤怒让我极度害怕。就算现在长大了,我依然没有力量直接面对冲突,我不具备在每个有情绪冲突的那个当下完整地表达自己想法的能力。甚至,在我的身体里面,没有这一个管道。尽管如此,我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责备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为什么不接纳一路在努力生长的自己呢?
现在,我正在做的就是为自己开发这一个管道:让愤怒和不满都流经自己的身体,让自己这个稚嫩的身体重新生长出一层新的保护膜,为自己,也为我的爱人。我知道只要我愿意,最后肯定也能达成所愿,因为我曾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让自己重新开口说话,从一个说话结巴的人到现在可以侃侃而谈;我花了七年的时候让自己从一个极度焦虑症的人到现在终于感受到慢下来的意义…我不知道我还要花多长时间让自己能自如地表达情绪,我也不需要知道,因为这个觉知、尝试、反复循环的过程就是我活着的一部分。
睡前为自己祈祷:今天的我,很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