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无声无息的花季
如果说女孩对Eric的迷恋如同冬夜里擦亮的一根火柴,火光明媚而短暂,那么随之而来的黑暗阴冷而漫长,深渊般吞噬掉女孩花季的幻梦。高中后两年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是一段平淡灰暗毫无生机的日子,女孩日复一日地在学校和家里的两点一线的迂回,唯一的自由活动是每天饭后半个小时,女孩被许可出门溜溜狗。过去这个时候女孩总是心情愉快跟在我身后走走停停,可是现在她带着我穿过大街小巷,目不斜视地经过商店,同学家的房屋和公园,她总是低着头无声无息地走路,眼睛很少看向行人,有几次认识她的同学都走到了她的面前她才看到,不过她对同龄人也并不热情,她总觉得所有人在背后偷偷的议论她,讥讽她,这让她的头埋得更低,对人更加的冷淡,她原本就不爱说话,现在更加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回到家里,她背对着我趴在桌边画画,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有时候我凑上前去,她总会不耐烦地将我呵斥开,这让我感到悲伤,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我渐渐学会趴在墙边她的影子里看着她的侧影发呆。每次看见她右手握着铅笔快速的挥舞着,深浅不一的灰色和黑色雨刷一样涂抹在白色的纸面上,显现出各种各样的轮廓,我都替她感到难过,她的青春画卷如此苍白,那本该绽放如花的时光,却只是桌前的一方枯槁,窗口的一片寂静。
从父母的角度来说,他们不无欣慰地看着女孩屋里的灯光一直亮过午夜,这让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孩子虽然不如姐姐聪明,但好在还是肯用功的,他们常常在女孩不在周围的时候说。
只有我知道女孩根本没有将时间花在学习上,她偷偷地画画,画自己喜欢的一切,雨中独步的少女,卷缩在角落的男孩,坐在屋顶上的小猫,也有卡通书里的美少女和帅气的大英雄,有的时候她画得起劲儿,常常一晚上几个小时过去连课本都没有来得及翻开看上一眼,作业也会忘记做,直到听见父母上楼的脚步声女孩才慌忙打开功课,将画作藏在书本下,飞快地写上几笔。
说谎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但是女孩不得不继续下去,她好像是圣诞节商场里踩着高跷的乐手,一边拉着小提琴,一边摇摇晃晃地站在高跷之上,所幸她需要对付的观众只有两个。她拿回家的期末成绩单无一例外的都是自己涂改过美化过的,女孩对造假成绩单越来越轻车熟路,只有这样才不会让父母感到失望。父母对她的“好成绩”也习以为常,总有更高的目标,总有更让他们羡慕的好孩子跳出来。母亲说表哥考进了医学院,每年可以拿1万块的奖学金,1万块啊!这孩子该为父母省了多少事儿啊?母亲由衷地赞叹着。父亲吧嗒了几下嘴巴,好像要把流到嘴边的口水给咽下去。女孩埋着头,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偷偷地用脚踢踢我,暗示我该出门了,我慌忙把盘子里的食物三口两口的吞下肚子,跟着她往厨房走。她把碗筷送进厨房,直接走到大门口,说了一句“我出去溜溜狗,马上就回来”,然后不用听见父母的应答,就带着我出门了。半个小时候,女孩好像闹钟一样的精准推门进屋,她穿过大厅平静地说,“我回房间看书了”。然后在父母赞许的目光中,女孩迅速上楼,缩进自己的房间,合上门。
女孩又画了好半天的画,画画总是能让她心平气和。可是每次一开始画画,时间就过得特别快,本来只打算画半个小时,现在一看时间,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大半,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作品,将喜欢的画作小心地放进床底下的箱子里,床底下大多数盒子里都是旧的书本,现在有一个专门的箱子被女孩用来放自己画过的画,箱子的最上方是几本发黄的旧教科书,用来掩人耳目,这样母亲就不会轻易地发现她的秘密。她把不满意的那些画塞进书包,等着第二天带到学校再去丢掉。曾经有一次母亲从垃圾堆里搜出她撕得不够彻底的碎纸屑,为此数落女孩一顿,女孩由此学会不留下任何不务正业的罪证,她忙完这一切,过来搂搂我,她说,“狗狗,再等我一会儿,还有功课没做呢。”
数学是女孩的弱项,初中的时候父亲把她送去补习班学数学,父亲说,“中国的孩子都是这样学习的,题海战术,熟能生巧,做多了就算死记硬背也都会了。”高中以后,女孩每次都把数学的成绩涂改成A,虽然避免了再去苦梦的题海库中倍受煎熬,但女孩的数学成绩却越掉越远。高中毕业在即,女孩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女孩扛不住父母询问,回家报喜说自己已经被森尔大学录取了,森尔学院名不经转,却是唯一一所愿意接收女孩入学的大学。她给父母看的录取信是经过涂改的,因为原信上明确说明需要女孩提供微积分的成绩才能接受她入学,女孩没法跟父母承认自己的数学没过关。
微积分成为了一块心病,但是还可以补救,离森尔大学给出的截止日还有2个月的时间,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暑假一开始女孩报名去校外的成人高中补修微积分。
马克的情况也差不多,他要去的是汉普顿大学,也同样需要完成微积分的考试才能高中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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