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公司组织召开党会,在四楼的拐角处,我遇到了崔股长。
崔股长满头银发,身子佝偻,上半身和下半身在腰身处折弯,近似于直角,就像上次在河边看到的那棵老树,枯朽的树上段前倾已和河面平行了,让人担心,只需一阵狂风,不,也许只需几只小鸟在上面栖息,那枝干就会折断。
衰老,原来并不是总慢慢来到的,到了一定时候,它会加大油门,快得让你来不及惊叹。
崔股长是我的老领导。那时,我刚从学校毕业,到单位人事部报道后,便被领到崔股长面前。
他高瘦挺拔,不苟言笑,虽说已头发花白,感觉还是有些英俊有些酷的。崔股长的字横平竖直,一笔一划,和他的人一样板板正正的。
每天,第一个开门的,是他。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的,还是他。他坐下了,椅子上就似有超强磁性似的,紧紧吸住他屁股,几个小时不挪动。如果办公室灯还亮着,别担心是谁忘记关了,那准是崔股长在加班。
年年的先进,都是崔股长。
两年后,崔股长退休了,佘丫头接替了他。佘丫头上班和同事说笑打趣,上班总最后一个到,中途还悠悠出去吃个早饭,下班也总第一个冲出办公室。一天班没加过,月底还总能提前将报表做出来。
人们说,崔股长这人,做事太认真了。
想不到,崔股长是那么认真,而衰老的认真和尽职一点也不逊于他。
到了四楼,他径直向上爬,上面是厕所,他要上厕所?总公司一领导喊住他,原来他竟以为上面是会议室。
我指点他继续向前走,没想到在曾工作过的办公楼上,他竟会迷失。
看崔股长慢慢地,慢慢地向前挪动,我真想向前去搀扶住他,最终,我还是放弃了。他能从家里走到这里来,说明他依然是个认真的人,他依然认为自己真的能。对于一个认真的老人,比衰老更让他害怕的,是别人的否定。
我快步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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