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汉儿:
再一次祝您70岁生日快乐! 女儿不孝,不能回去陪你过生日,一年多都没回去了,内心很愧疚。 一直就想给你写封信,表达我内心对您的感激和爱。
谢谢你做我的爸爸。有一次听妈妈说,亚林哥哥出生的时候,二伯在产房外面听说是个男孩, 高兴的跳起来。我问我妈,那我老汉儿呢?他知道我是女孩有没有很失落,我妈回忆了一下,跟我 说,你老汉儿这些方面很好,他还是多高兴的。爸爸谢谢你,真的要谢谢你,你也许不知道,在一 个传统的大家庭,一个独生子女的年代,你高兴的态度,对我是女孩的生命欢迎的态度,对我人生 的开篇是多么的重要。(⻓大以后,我听说了太多太多那些“女孩儿们“,来到这个世界不被欢迎的 故事)谢谢你的喜欢和接纳。
小时候有一天,你牵着我走在去公家的路上,你跟我说起我的名字:你叫王玉,玉是⻩金有价 玉无价的意思,⻩金是用金钱可以买到的,但是玉是无价之宝,无论多少钱都买不到,所以你就是 一个无价之宝。爸爸,也许那只是你和我谈话中你觉得非常平常的一句,但是你在我生命里种下了 “自尊自信”的种子。一个幼小的孩子听到自己父亲说这样的话,种下这样的信念,足以令她往后的 人生即使陷入困惑迷茫时都不会自暴自弃。谢谢你爸爸,你也是我无价之宝的爸爸。
⻓大后,我渐渐发现,我和很多人相比,我还拥有一个无价的财富,那就是小时候爸爸许多许 多的陪伴。从4岁开始带我在⻓江里游泳,从⻓江到沱江,每个夏天,一学就是7年,你带着我从上 游到下游,带我横渡沱江,记得我们在沱江大桥的桥墩下抠⻉壳,记得每一次轮船经过,我就兴奋 地冲进河里“乘⻛破浪”。你锻炼的不仅是我的体力、耐力,还有勇敢,扩展了我的世界,试问全泸 州市有几个人从沱江大桥的桥墩下仰视过大桥呢?
虽然你一边骂我笨,又一边教我骑自行⻋,滑旱冰,打乒乓球,打羽毛球,在我们那个小山城里,又有几个女孩会以上全部这些呢?(请允许我小小得意一下)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也没有注意到,但是对我影响很大。就是你从小就鼓励我说普通话,小时候 一开始跟着电视说了几句,你就说:嗯,我乖女普通话说得好!然后我就经常说经常说,那次我们 去成都旅游,成都景区卖纪念品的阿姨笑我们泸州话土,你就一把把我拉过去,说:乖女,跟她说 几句普通话。哈哈哈。老汉儿,你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普通话鼓励”一直持续到我上大学,送我上大 学后回泸州你还跟家里人吹:我们王钰在北京说普通话,人家都分不清她竟然是四川人。你的这份 鼓励最直接的效果就是:我变得喜欢表达,我的语文一直不错。谢谢老汉儿,不过前段时间我的普 通话被指说得并不标准的时候,不知道那一刻有没有摧毁你心里一直相信的信念。哈哈
还有还有,你记得吗,我小时候的字,真的写得很丑。有一次,你问我:王钰啊,你⻓大了以 后要啥子啊?我不加思考地回答:开玩笑,最起码都是个大画家。当时你是被我这种莫名其妙的自 信震撼到了,半天都没有说话,哈哈。过了几天,你跟我说,你画画是画的很好,但是你看到那些 画家的作品旁边都会写字签名的,如果你只是画得好,但是字一写上去不好看,那别人也不会觉得 你的作品好的。于是我的字就真的“奇迹般”变好了。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通过自己持续不 断练习和努力可以做到的事。
爸爸,说了许多,对你来说事小事对我来说确实很重要的事。接下来我想说最重要的感激:那就是在过往的几十年里,在妈妈有生之年,你爱我的妈妈,宠我的妈妈。你是不同寻常的爸爸,只要你在家,我和妈妈连一双袜子都没洗过。(记得不?你送我上大学那次,你临走返程前,你都帮我把所有的衣服洗好晾好,我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是同宿舍的另一个爸爸对我说了一句:不是应该你帮你爸爸洗吗?我当时惊得下巴都要掉出来了,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估计这位爸爸也没⻅过我这种女儿) ⻓大后我学习了这么多,我才知道,一个爸爸对妈妈的爱,会让这个女孩远离渣男,这种家庭里成⻓起来的女孩根本就不会被渣男吸引。有点扯远了,总之谢谢你爱妈妈。
妈妈走了以后,我的生命一度变得⻛雨飘摇,甚至常常觉得自己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妈妈刚刚 离开时,我曾陷入巨大的矛盾旋涡中,我怀疑什么是真正的爱,我甚至没有办法跟你说一句话,不 知你还记得吗?那几天我嗓子嘶哑,发不出声音。但也就在那时,内心有一个声音出来:“那是我爸 爸啊,我是他的亲生女儿,活着的人才更重要。”于是我又尝试着重新和你建立信任和连接。还记得 08年那场世界杯,家里只有你和我,我发着高烧,你每天为我洗衣做饭,我跟着你看球。只有我们 父女俩朝夕相处的日子,已经变得弥足珍贵了。这段时光是我人生记忆里最宝贵的一⻚。
爸爸,谢谢你,谢谢你还在,你还在,对我意义非凡。还记得95年那个暑假,我14岁,我突然 要到二伯叫去住,每天被亚林哥哥管着。我知道你生病了,但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我千万百计地 知道了你要动手术的日子,我跑到医院去,找到手术室⻔口,你已经进去了,当时虽然我不知道你 生了什么病,但是家族里那沉重的氛围,让我感到巨大的害怕。手术室⻔口,二伯和⺓叔让我回去了,我又继续住在二伯家。直到被接回家,直到我被同意去医院看你。远远的看到你,天啊,那还 是我强壮的爸爸吗?瘦弱了那么多,虚弱地躺着,皱着眉头一句话也不跟我说,也不看我,我都甚 至怀疑你是讨厌看到我。你下床要走到连廊露台上去,每一步都举步维艰,我的爸爸病得这么严 重,现在我打下这些字的时候哭得泣不成声,就像是当年那个害怕失去爸爸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我是多么幸运,爸爸,你从癌症中站了起来,让我继续有爸爸。这27年来,每一天你都是我的 榜样:面对困境,活在当下。爸爸,有你在,真好!
以前我开玩笑说的:老汉儿,以前我们家的钱你随便卖些房子,我现在就是富二代了。老汉儿,以前我们家那么有钱,你要是不炒股,去理理财我们就是富人了。。。等等,这些话通通都不是真的,都是狗屁话。有你在,就是我最大的财富。
你是天底下独一无二最棒的爸爸! 老汉儿:祝你晚年幸福,祝你和张孃孃都健康⻓寿。让我们共同期待你的80大寿。
不孝女:王钰
2022年5月9日(4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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