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父亲的敬仰是刻在骨子里的,她说起父亲时,眼睛里闪着光,我没有和父亲很深的记忆,很多的记忆来自母亲,我喜欢她一遍又一遍讲给我听,这样我听着就感觉到父亲离我很近,每次母亲说我哪里像极了父亲,我就会很开心,觉得自己很有力量。
父亲是我们的天,母亲是我们家的港湾,我想起父亲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是他穿着绿色的将军呢中山装,领口的第一个扣没有扣,同色系的裤子,裤腿放在脚踏半腰的黑色皮靴里。他不爱戴帽子,用肥皂或洗衣粉洗头发,他不喜欢身上有女人喜欢的洗发水沐浴露味。他的眼睛很黑子、很亮,三角眼内双,圆脸偏瓜子,圆圆的鼻头,有些颧骨,手脚都很修长,手指甲修得恰到好处,不抠到肉里,也不那么长,一直很干净。
他有一种威气,他不笑的时候,周围的人也不敢笑。母亲说,父亲的威严一直到临终都在做,有人来探望他,他让我母亲切点西瓜招待,对方拿着西瓜的手还在抖。母亲就特别羡慕威武,就好像虎皮一样,是让人害怕的。这个力量可以保护家人,她说我和姐姐身上也有这股力量。我仔细想来,他人都叫我小姚老师,我不轻易说一句重话,但如果让我不得不开口,我也一样掷地有声,有理有据,无论同事的岁数有多大,家里的亲戚辈分多高,或者出席的来宾是企业家或者政府官员,对我都非常客气,也证实了虎父无犬子。
我的父母亲是两个戏精,每天回家,他们轮着讲自己看到的了事儿,可以维妙维肖地情景再现,由此姐姐和我从小就会当众表演。来我们家看我和姐姐表演的人呀,都不愿意走,就帮着母亲来做事儿:和面呀,包饺子呀,蒸馒头呀,还问还有活要干吗?其实就为了看我们两个人,我姐姐会当导演,我就听姐姐的,她说演个啥我就演个啥。所以母亲做饭的事情不愁。
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一个石头里蹦出来的小猴子,没爹没娘也没人管,直到母亲跟我住在一起,我每天缠着她,让她给我讲故事,很多事情才被澄清了,原来我有一对如此爱我的父母啊。
父亲早上锻炼的时候曾经捡了一路的钱,因为下雪天没有太多脚印,父亲找到了失主全部还给了他。父亲做会计的时候,别人把一笔账以父亲的姓名存起来,可是父亲坚决不承认这份钱是他的,我们那里叫【直骨】,好像是挺起的脊梁。
父亲也特别喜欢在坐在地上打扑克牌,穿成什么样儿都无所谓,他坐在地上打扑克牌,如果赢了的话就拍手大笑,我妈说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他有时候还冒充乞丐去看了他的哥哥。在门口南腔北调吆喝,有人吗?行行好啊啊,然后听到里面的人说“没有!快走!”的催促声,就会忍不住发出原声大笑,这时候家里人都觉得他太淘气了。
父亲是上海人,可是他会说一口流利的蒙语,他还有个绝技,能将移动的3000只羊数清楚,并把它们带回来,每一年的赛羊大会上,一只羊没有杀之前是多重,杀了之后又是多重,剥了皮又是多重,三次的竞猜我爸爸都是在几两之内误差,所以每一年我爸都拿大奖。
母亲眼睛都老花是有原因的,老大是做针灸扎针扎出来的,老二是练百步穿杨打枪打出来的,而我爸是晃动的羊群里把眼睛给看坏了。
我妈在七四年的时候怀孕生的我,那时候我父母都住在牧区,从北京打官司回来,觉得住招待说不方便,那一晚住在我大娘那儿,我大娘把最热的地方给母亲住,一晚上她热得都睡不着觉,把被子都放在身下也不行,过了十天我就出生了,我爸接生的我,可是衣包下不来,因为前几天太热了,衣包全都贴在身上,当时我爸又找了另外一个有名的大夫徒手把衣包取出来的。母亲当时失血太多,两眼看不见,也就顾不上给我吃奶。
他们对过表,我是正好12点生生下来的,我吃的第一口是牛奶加了一点点红糖,姐姐被吓醒的时候就说,“妈妈这是什么呀?把我吓一跳。”母亲对她说,“这是妹妹”姐姐穿起衣服不睡了,一晚上就看着我这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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