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子
十八年了！
女儿中考逢端午。
那个端午节我买的葫芦最多。成群成群地挂，看上去，就像一群喜娃娃。大概有压力，中考那天早上，女儿竟病的起不来了。冒虚汗，阵阵呕吐。鸡蛋鸭蛋鹅蛋扒了再扒，粽子，饺子端来端去，统统一口不吃。
挂吊瓶，时间来不及，只好吃药顶。
我有些爱别出心裁。家里当时有面大大的墙壁镜，前一天下午，我提议在镜子上为女儿做一幅助考板报以资鼓励，工具，一管口红。说做就做。我站到沙发上，在大镜子倚窗的上角画上一轮太阳，又在倚里适当方位象形地画上女儿———李铁梅式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目光炯炯望向那枚太阳。一只手托出，然后在那手之上题字：希望触手可得。落款：你最棒，加油。
女儿尽管难受，临走还是有气无力地朝大镜子一赚拳。
女儿学习成绩一直优，从小学到初中，包括后来的高中，可以说没有过多大浮动。记得小学老师和我说过，这孩子唯一缺个劲儿就是，谁的成绩从后面一下升上来了，她都波澜不惊，不存在危机感，而不是不怕被超越，似乎那是人家的事，于己无关。
往好听了说，这属于心态好，（这点其实随我），往不好听了说，是不要强。
说不要强，她对待学习又从未松懈。小学起，放学作业不完成，是不会吃饭的，每天只要看完动画片必须睡觉。初中，加剧认真，高中，加剧努力。这一点，可能归咎于她听话吧，且相当听话，宗旨是———我不能惹爸妈生气。小学，一至三年级，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列在满分之中，四年级起，开始落后于总能有满分跟着的三五个孩子了，但她也偶尔会打个满分。
常听人说，小学学习好不算好，中学学习好才叫好。我忐忑了，初中临开学前给她讲了好多学习心得。其实，我不懂什么叫心得，只不过说了一些关于如何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的常识也罢，道理也好。
初一期中考试，女儿再次点亮希望之火，第三名，之后，一直保持前五。
我是一个专职主妇，也没怎么去外面打过工，女儿一上中学，陪读就是职业了。每天在她的世界里盘踞，守点做饭，晚上学习，辅助她背英语单词，遇到难解的理科题，我一个小学文化水平的人，只能帮她读题叫她细审细酌。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脑洞大开。
中考临近，仿若我要放飞青春，天天要数挂历上的洋字码。报考，义不容辞报了实验高中，而报考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考不上，就是一万块！有钱没钱，谁爱花钱买个面子无光！
这一天终于来了。
女儿是我和先生搀扶着送进考场的。
看着女儿带病走进实验高中的大门，我的心如同秋后的葫芦，空荡而摇摆无序。惦记女儿身体，关心女儿的发挥，好害怕她在考场支撑不住，或呕吐，或意外昏迷。
家长们的躁动使我回过神，之前我竟一直处于梦境一般，忽视我还在考场外，在万人之中。
铃声响了，望着浩浩荡荡的闪光的青春河流，我心跳加速。女儿出现了，向一株栽栽愣愣的向日葵。
我和先生没有问及她考的如何，直接把她带去诊所。
吊瓶挂完，时间还有，带她回去休息。她进屋就躺床上昏睡，依然连一口鸡蛋清也吃不下。
中考结束，女儿的身体也恢复了。
我问：估计能打多少分？
她说：不估。
又笑笑说：觉得发挥还好。反正我尽力了。
历届，四中冲进实验高中的最好成绩是十四个；录取分数线最高五百零几分，而女儿的成绩列年级组十几名至二十几名之间，三摸平均五百三十分左右。
有希望比没有希望更折磨人。
那年，正好四中成立高中，女儿班上前二十名中只有两名报实验高中，女儿是其一。记得之前班主任找过我：留在四中吧，可以进最好的班，且手掐把拿省了钱。而我口说回去考虑一下，心中却立场坚定。
女儿也坚持。
总算到了查分数的那天。
下午三点四十，先生说：你先带她去溜达溜达，我在家查，查完给你打电话。
我说：那干嘛。
实际无非即怕又期待那一刻而不忍看我们承受煎熬。
我说：逃避不掉的，生活中的一次大考核而已，很难能可贵的。
可能心态作崇。随后我和女儿互望一下，还是彼此都开怀地说：走就走。
那一刻，我和女儿的心理是共鸣的，都信心满满。这是之前没有过的，毕竟女儿带病上阵。
女儿说：我们去实验高中北门的广场吧。
我说：我也这么想的。
就在我们还没走出多远，电话响了。
我的心脏啊！
我拍拍胸脯说。女儿倒从容地接过手机摁了接听键。
她的从容不过也有几分是故作。
不等女儿说话，先生报：540。
听得出，先生挺激动，我听了也挺激动，然而女儿把手机塞给我，默不作声调头回走。
我跟在后面，揣测她的内心。一路，竟有女儿同学的家长为我们送来祝贺了。接着一个个电话接踵而来，纷纷询问，祝贺。
回到家，我问女儿：为什么不开心？
她说：我估我能打560的。
女儿顺利进入理想高中。开学前，我和先生带她去旅行了，目的地———长春南湖。
步入高中，女儿通过努力，后来又进入重点班。
祝莘莘学子金榜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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