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早晨,云芬包好了饺子,放阳台上冻着,她先下楼透透气。
那爷俩昨晚半夜的饺子酒喝得有点多,睡的晚,七点了还不起来。
云芬身体不好,一直自律,早睡早起。楼里太热了,她下楼透透气,一会儿回去等爷俩起床再煮饺子。
云芬转悠半小时,上楼了,却发现那爷俩正在吃饺子、喝啤酒。
云芬一下子气往上涌,我包好了饺子,等你俩起床,你们连等我都没等就先吃了,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她老公张明远回头问她:“外头冷不冷啊?”然后也不等她答话,自顾回头继续和儿子俊杰聊着热闹的话题。
云芬赌气回到卧室坐着划拉手机。等了半天,张明远也没来叫她吃饭。云芬气得不行,脑子有点疼。
云芬半年前得了轻微脑血栓,落下个毛病,一生气头就疼。
她赶紧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气病了,没人替。”
云芬和张明远是二婚夫妻,两人过了五年了,俊杰是张明远的儿子,今年二十八岁了,也没个正经职业,找工作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张明远五十三岁,在工地当外建木匠,工资高。
云芬五十五岁,农场退休的,工资也不少,儿子在铁路上班,早成家了,云芬没负担。
别看云芬比张明远大两岁,但是云芬保养得好,模样又端庄,看着反到比张明远年轻。
张明远媳妇跟有钱人跑了,云芬丈夫车祸去世了。
五年前是张明远追的云芬。
张明远虽然在工地工作,但是人干净,家里收拾得也利索。美中不足的就是俊杰没有上进心,总窝在家里打游戏。
张明远不要云芬的钱,每月给她家用,让她管理家里的生活开销。其余的钱张明远存起来准备给儿子成家用。
云芬家用除了生活所剩无几,他存起来的很多,俩人不去讨论。二婚日子再融洽,也是心知肚明装糊涂。云芬的工资也是另外存起来或是给儿子,或是以备不时之需。
俊杰时不时的换女朋友,张明远也管不了。有一个女孩子怀孕了,想生下来,让俊杰和他父亲商量结婚。
张明远说那个女孩太轻浮,撺掇俊杰摆脱她。
云芬听见了爷俩的谈话,对张明远的做法很震惊。
不久,俊杰玩失踪,女孩找不到俊杰,找到家里来。女孩家是外地的,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她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哭哭啼啼。
云芬很同情女孩子,但是她也做不了主。她偷偷的告诉她张明远的工地。
后来,女孩走了,什么情况,不得而之。
俊杰回来后,也没啥收敛,对象处处黄黄。他爸看儿子也不定性又没上进心,着急上火,每天嘟嘟囔囔,儿子一拖就二十八岁了。
春天的时候,云芬得了脑血栓,治疗及时,除了右腿走路有些僵硬外,啥活也不耽误做。
云芬生病的时候,张明远工地正忙。他给她送到医院,陪护了一天就上工了。工地一天三百四,他舍不得耽误。
云芬的儿子媳妇一直陪着她到出院,费用都是云芬自己的钱。
她出院了,仍然回到张明远家。
她感觉张明远对她不像从前了。天天也按时回家吃饭、睡觉,但是很少聊天了。回家不是看手机,就是睡觉。
云芬一考虑,这是看我有病了,冷着我,让我主动离开。
云芬想走,又有点贪恋张明远给她的温暖。儿子媳妇愿意接收她,但是两人都上班,家里天天就是自己,孤独、寂寞、无聊。
她犹豫着,自欺欺人的说:“也许张明远没有让自己离开的想法呢,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连续发生的事,容不得她不多想。有一天,张明远的哥哥嫂子、妹妹妹夫来吃饭。云芬做好菜,最后上桌,发现她的碗里装一块俊杰吃剩的鸡骨头和大虾皮子。
她坐下来,旁边的爷俩都装作没看见。
因为人多,云芬忍了。
可是,今天,爷俩明目张胆的拉开阵势了。
“哼!我包的饺子,我为什么不吃?”
云芬走到饭桌旁,说:“吃上了,没等我啊?”
张明远说:“你没吃啊?我俩以为你先吃完溜达去了呢。”
果然,桌子上没有她的碗筷。
云芬打定了主义,反到不生气了,冷笑一声,自顾拿了碗筷,倒了酱油、蒜泥,夹起饺子香甜的吃起来。
爷俩对视了一眼,瞬间无语了几秒钟。
云芬说:“喝呀,瞅啥呢?我是没那个口福,只能多吃饭,保养身体。”
俊杰忽然说:“阿姨身体是得好好保养,你这病就怕犯二茬,犯一次,重一回。”
云芬手一僵,缓了缓说:“谁说不是呢,我可得好好保养身体,可别像你是的再得个糖尿病,那我可就没盼头了。”
云芬说完,已经瞟见那爷俩愤怒、变色的脸。她装作不知,继续吃饺子。
俊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起身回房间了。俊杰去年查出来糖尿病,说是以后结婚会遗传给下一代。爷俩很后悔当初没留下那个孩子。
张明远说:“你看你,说这个干啥?”
云芬装作吃惊的样子说:“哎呀,你看我,真是脑血栓后遗症,我说的是自己。就是怕我得病了拖累你们!俊杰呀,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这段插曲过去了,家里的空气越发的冷漠了。
云芬对张明远说:“我身体不好,你负担重,我搬回我儿子家吧?”
云芬用的是商量口气,她对张明远还尚存希望。
张明远说:“我们爷俩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俊杰糖尿病,结婚的可能性很小;我还有七年退休呢!不干活就没钱,我真怕照顾不好你!你以后有困难只管和我说,我能帮你的,肯定不遗余力。”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俩人五年来一直没登记,所以,云芬收拾好东西,走人,就算和他再无瓜葛了。
张明远上工了,没时间,他让俊杰帮云芬拿着皮箱背包,送到云芬儿子家。
俊杰下楼的时候,对云芬说:“阿姨,再见。”
云芬竟然说了一句:“照顾好你爸,你爸太累了。”
云芬回到儿子家,过着寡淡无聊的日子。儿子经常跑车,不在家,媳妇早晨不吃饭,起床后,喝袋牛奶就走,中午在单位吃,晚上回家,云芬做好了饭,俩人吃饭、尴聊几句,各回各屋。
云芬觉得婆媳俩都觉得尴尬、受约束般的累心。
她就时不时的出去走亲戚。姐姐家、弟弟家,住个月八的,再回来;再走;还得回来。
她觉得在哪里都不踏实。
时间就这么熬着,捱着,一年多了,云芬突然看见张明远出现在她儿子家附近。
他拄着拐棍,咧咧勾勾的等着云芬。
云芬很惊讶。
原来,张明远得了脑溢血,再也不能干工地挣大钱的活了。他很想念云芬,想起她种种的好,想和她重新来过。
云芬给他买了许多蔬菜、牛肉,给他送回家,告诉他,再别来找她了,她俩都有病,不适合在一起。
张明远不听,每天去云芬家楼下等她、去云芬买菜的市场等她、去云芬遛弯的广场等她。
云芬儿媳发现了张明远的身影,含蓄的说了几句。
第二天,云芬买车票去了河南妹妹家。
半年后,云芬回来了,再没见到张明远。
云芬又开始重复原来打卡般枯燥无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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