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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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浅梦中，我似乎听见了拉风箱的声音。

迷迷糊糊中的梦不知怎的就瞬间回到了小时候，还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梦里，妈妈正坐在灶膛前，拉着风箱，她的脸被灶膛里熊熊燃烧着的火照的红彤彤的。

“妈，早上做啥饭啊？”梦里我似乎也迷迷瞪瞪的在揉着眼睛问她。

“熬点麦仁。等锅开了，你看着火。”我妈没抬头，她正忙着一只手拉风箱，一只手往灶膛里添玉米芯呢。

锅里正咕嘟咕嘟的沸腾着，麦仁和黄豆在水里不停的翻腾着，开心的舞蹈着，将快乐不断的填进肚子里，让自己变的更饱满，直到成熟的那一刻。

看着看着，我就醒了，不知道是饿了还是馋了，或者是想念那个味道了，可在梦里一直没有闻到。

小时候，我的卧房旁边就是厨房。我妈早上在厨房里做饭我是听不到的动静的，不是声音小或者关着门的缘故，而是因为太早了，而我也还在熟睡中。

记得女儿上小学前，无意中和我妈聊起早上做早饭的事情。我问她，我们姐弟几个上学那会儿她都是早上几点起来做饭？她略微的沉思了一下说，大概也就5点左右吧！我掰着手指头一算，我妈这是从我开始到我弟上高中，早上5点之前起床做饭坚持了十六年啊！

看着女儿，我的鼻头一酸。我那还没开始就开始的发愁和我妈的十六年比起来，真的是无比的惭愧。

到了假期，我妈虽然不用很早就起来做饭，但每天依然是在固定的时间里拉响风箱。只是假期里的我会在她的风箱拉响后不久就开始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直到那个像张着大嘴巴娃娃的风箱，在我的耳畔一直呼哧呼哧的大叫着把我叫醒，然后坐在我妈坐的那个地方，让灶膛里的火把我的脸照的亮堂起来。

在我的学生时期，尤其是九十年代的时候，西北地区的农村，各家各户用的都是风箱。

木制的风箱一般放在灶膛的右边，方便坐在灶膛前的人用右手去拉。在推拉的过程中把风输送到灶膛里，灶膛里的柴火在风的作用下，热烈的燃烧着。如果没有风箱送来的风，柴火就不会那么热烈，不那么热烈，锅里需要加热的水或者食物就会慢吞吞的不急不慢，反倒让等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

风箱对灶膛里的柴火没有什么要求，有啥烧啥。所以，那时候的柴火基本全是农作物最后的残骸。冬天的时候主要是玉米秆，夏天的时候基本都是麦草秆，秋天和春天，种豆有豆萁和豆秆，也有玉米芯，当然如果种的果园子，还有秋冬时剪下来的树枝子。反正，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玉米秆垛子和玉米芯垛子，那算是很好的“柴火”了。

冬天的时候，因为没有取暖的措施，所以拉风箱是一件很受大家欢迎的事情。坐在灶膛前，暖暖的火照在脸上、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可到了夏天，拉风箱就成了一件让人遭罪的事情了。幸好每年的三伏天都是在假期里，所以早饭后，我妈会尽快的把简单点的中午饭也做出来，以免中午做饭的时候谁也不愿意坐在火膛前拉风箱。

后来，电磁炉刚开始流行的时候，我果断的给我妈安排了一个。可她竟然说电磁炉做出来的饭没有烧柴火做出来的饭好吃。我戏虐道，难道是拉风箱、烧柴火，被火烤的红彤彤的做出来的饭好吃些？她笑笑不语。

现在，我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她也跟着弟弟住在楼房里，用的是煤气灶，但她也会偶尔念叨起拉风箱用柴火做饭的日子，还有那些叫我们起床吃饭的日子。

不知道她怀念的是用风箱的日子，还是我们是一群簇拥在她跟前的孩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