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在《技术元素》中提出一个设想——“如果有哪个社会科学研究生,能够整理出科幻作品中所有的外星人,然后进行分类并分析他们所拥有的能力,进而了解我们对于未来人类的构想轮廓,我想应该很有趣。”
1818年,工业革命之前,第二次工业革命之后,玛丽·雪莱以哥特式手法创作出第一部现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科学怪人》,在此之前有许多传世伟作或多或少地透露人类强烈的想要与欲望,但只有《科学怪人》直白而又荒诞地展现出人类的欲望也许可以通过某种载体实现,没有人对这种载体做出过明确的命名,尽管它已在人类社会中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1829年,哈佛教授詹姆斯·雅各布·毕格罗真正意义上定义了技术概念的存在,人们开始隐隐意识到身边存在着这样一种没有具体名称却实实在在影响着生产生活的事物原来叫做技术。
科幻文学的发展先于技术概念的发展,尽管只是少部分人的远见。比如《科学怪人》中对于器官移植的设想,比如《太空漫游》中对于电子阅读器的预测,又比如乌托邦式科幻小说《回溯过去》中对于信用卡代替货币成为新的交易物的预测。几十年以后,他们大多实现并强势地扎根于人类世界进而促成新的社会体系。
毫无疑问,技术极大地改变了我们所认知的世界和我们对世界的认知,无论是现实的还是超现实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广袤深空群星掠过,图灵机出现以前,人类无法想象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一种超越不可能的事物。技术,或者说工业革命后的技术,悄无声息地向我们传递了一种机械化视角——世界原来也可以是这样的,而一视角能轻易取代其他也许更人性化的视角的位置,他让人类社会以在他出现之前几十倍的速度发展的同时,也让人类丧失了一些特性,他正在接管人类,不久的将来,他会操控人类,也许,这已经发生。
而他又是无法剥离的,他深深扎入人类的骨血之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旦印刷与结构完全整合,与众多关键子结构相杂合,印刷就会成为该结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想要去除印刷,必然会对整个结构造成致命的损害……一些人类活动——如将印刷引入一些复杂的人类活动——可能会没有回头路可走……而印刷本身也成为塑造社会形态的工具。”
技术将我们带入更为复杂精巧的人类活动,却没有告诉我们,一旦进入,就无法抽身。我们在历史的节点选择了技术,某种程度上就是将自己交付给他,接受他的推动,接受他的控制,接受他对我们的改变,接受他将我们作为自身强化道路上的垫脚石。在他跑步前进的发展史中,已经有一部分人被率先抛弃了。我们今天社会集体焦虑感的产生很大一部分原因来源于技术,不为他所用的人,即被他抛弃的人。
人类以对生存环境的改变证明自身存在的现实——“我们建造非常巨大的建筑物(城市),这些建筑物在规模上独一无二。”无可否认的是,这中间我们利用了大量的 、繁复的技术,技术帮助我们改变世界,技术帮助我们确定我们存在的现实,就像大脑告诉我们大脑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却不是最致命。那些脑死亡的可怜人,那些被技术抛弃的可怜人,当然可以选择体面地死去抑或艰难地生存,只不过选择权并不掌握在他们自身手里。
“我们是什么?围绕我们的,被我们称之为非我或经验或现象世界的是什么?”
KK在书中提到的图灵化很有意思,大抵是指人工智能代替人类工作的可能性,从第一、二、三利润源泉深挖,终于轮到了人类自己,图灵化赋予了人类眼中不可能发生的事以可能性。
“系统发生学,它研究的是生物分类树,即不同的物种是如何相互关联的。描绘出系统发生树这件工作,也被证明是一件计算机可以做得更好的事情,甚至比最聪明、最有学识的人类做得更好——即使在不久之前,还没有人相信这一点。”
仅仅人类能做的事情计算机却能比人类做得更好,所谓的图灵化,那么这句话是否可以等价为计算机是比人类更适应宇宙发展的高级存在。如果技术存在的意义不是使我们变得更好,而是比我们更好,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道正如《黑客帝国》中所预言的,成为人仅仅是一种选择吗?
你凝视着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科学怪人》中,人由于觊觎超越自我本身的力量走入毁灭与灾难,那么正在推进工业4.0的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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