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的又一具尸体,黎辉的眉头不自觉的锁紧,陷入了沉思,己经是第二起凶杀案了,三天前的海上浮尸到现在的宾馆离奇死亡,上头已经坐不住了,刚刚发来了最后通牒,要求七日内必须破案,否则就卷铺盖滚蛋。考虑到目前警方已拥有的线索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抓凶结案,在警队呆了大半辈子的黎叔没成想到了最后落了个晚节不保的下场,案发现场的窗边,黎辉又点燃了一根烟,凝视远方。
“死者陈志斌,男,二十九岁,未婚,本市一广告公司普通职员,为人正直本分无任何不良记录”。“服务员今晨七点半报的案,早上提供早餐时屋内没人回应,开门一看,死者已经躺在客厅里,慌张之下赶紧报案”。
“阿强,死因结果出来了没有?”
阿强就是刚刚汇报基本线索的警员,刚来警队三个月一直跟在从警三十年的老警察黎辉身边,阿强出生牛犊,遇事总是冲在前面,经验上是有欠缺好在为人聪明能干也算是这一批新警员里的翘楚。
“最新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死前曾服用一种名为酸亚铊的剧毒化学药品,搀在酒精里无色无味,导致心肺功能衰竭最终死亡”。
“黎叔,现在案情棘手迟迟没有进展,上面又一直催促,不好办啊!”。
“去查查死者生前有没有和谁亲密联系过”。
“这就去办”。
阿强转身走出门外,独留黎辉一人继续待在案发现场,不知过了多久,黎辉缓缓掏出手机,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拨通了一个人的手机号码,
“黎叔,找我有事?”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现在就去接你”
“不用接,四十分钟后老地方见”。
“嗯”。
简明扼要的对话后黎辉来到了警队楼下的咖啡馆,这就是他口中的老地方,果然整四十分钟后,一个上半身格子衬衫,下半身休闲牛仔裤的青年径直走向了黎叔面前坐下来,没有任何寒暄。黎叔开门见山道“三天前的早上我们接到海边一位渔民报案,发现一具女尸,今天一早又接到一起报案,再次发现一名死者,我怀疑是凶杀,现在案情错综复杂且毫无进展,上面又连续施压,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叫你来帮忙比较稳妥”。黎叔一口气说完了这些,接着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对面的梁冰,这个警界奇才,业内人称梁大神探。
“难得黎叔现在还相信我这个瞎子,愿意找我帮忙”。
黎辉又喝了一口咖啡,紧皱的眉头稍微松散开来“虽然四年不见,但依旧对你的断案能力深信不疑,这种棘手的案子非你莫属”,接着黎辉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厚摞包含了两位死者所有信息的文件,刚要放到桌上又忽的想起了什么,抱歉的把文件重新放回了公文包里。
“经过三年多的治疗我已经可以看清近处的物体了,你把资料给我吧”。梁冰笑着说道。黎辉把文件交到梁冰手里后,又把两名死者的基本信息统统又说了一遍方才离开咖啡厅。
黎叔请来破案的这个人叫做梁冰,人长得清秀没有特点,除了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之外毫无其它特点,人群之中平凡无奇,不过就是这双眼睛深深地迷住了当时的沈雪,十年前的沈倩是多么的温柔善良啊,同样的,十年前刚进警队的梁冰也是意气风发一时无二。黎辉是看着他俩由情侣到后来踏入了婚姻的殿堂,五年前,他们第一个女儿琪琪的出生,让这个本就幸福的二人生活变成了人人羡慕的三口之家,家庭幸福美满的同时,梁冰事业上也是蒸蒸日上,连续破获了市里多起重大刑事案件,经他手里的案子,无论多么曲折离奇不可思议,总会很快水落石出让行凶者落网,替受害者找回公道。那几年,警队里的他风光无限,事业直奔云霄。
就在所有人为他高兴时,不幸和意外也找上了他,那是一场押款车抢劫案,经验丰富的梁冰正确的判断出匪徒的逃跑路线,并进行了围剿抓捕,和往前一样,似乎贼人很快落网,而梁冰也将凭借这一次的出色发挥连升三级,可终归人算不如天算,意外还是发生了,警匪之间爆发枪械冲突,走投无路的匪徒竟点燃了银行对面的购物广场,超市瞬间化身火海,里面的人危在旦夕,最为要命的是梁冰的妻子和两岁的女儿琪琪当时正在那家超市购物,情急之下的梁冰违反了纪律冲进火场救出了妻子女儿,然而爆炸产生的有毒烟雾进入到他的眼中造成视网膜一级灼伤,几近失明。即便在接受治疗后,也只能看见眼前五米以内的事物还是模糊不清的影像,眼睛的伤害让梁冰无法继续待在警队,无论之前取得了多少荣誉破获了多少案件,广大市民还是无法接受一个盲人来承担城市安全,不得已,警队只得让梁冰无限期回家养伤。
转眼四年已过,任谁都明白自从那日离开警队,梁冰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以警员的身份回来了,可即便如此,凭借着超人的推理能力和判案经验梁冰还是帮助警队破获了一些普通案件,年老一些的警员都很欣赏梁冰的能力,年轻的一些警员私下里称梁冰为盲探。其实早在梁冰初进警队时,黎辉就看中他绝非池中物,将其视为潜力股重点培养,因此二人亦师亦友,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四年已过,黎辉的一个电话还是能将梁冰找回来帮忙的原因,当然,这些是外话。
再回案发现场,梁冰,黎辉,阿强三人重新又勘察了一遍现场,房间无打斗痕迹,尸检报告显示,陈志斌死于凌晨。
“会不会是自杀?”阿强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毕竟房间没有打斗痕迹,酒店摄像头显示也没有陌生人来过,回去后阿强又详细的调查了死者的信息,此人从小父母离异,单亲家庭,跟着并不富裕的母亲生活,因此性格上有点孤僻,在公司也不招同事们待见,加之近年来在公司业务发展不顺,领导已经有了将他辞退的打算,这些情况,其他员工也都明白,有甚者私下里打赌说最快这个月底肯定辞退他,还有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一个外地打工的女朋友,然而就在不久前,他的那个女朋友向他提出了分手,爱情事业双重打击,很有可能让这个从小就有点自闭的人走上自杀的道路。黎叔听了阿强的分析,稍作点头示意表示不无道理,转眼看向梁冰。
“我记得你给的资料里说到另外一名死者和现在这名死者在同一家单位上班?”廖凡看着橱柜里的酒杯头也不回的问着黎叔。
她是徐丽,同样也在这家广告公司上班,徐丽和陈志斌同期进的公司,不过由于姣好的容貌加上工作上的尽心尽力很快爬到了公司业务经理的位置,尽管私下传言他和老板邵华强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什么地下情人啦,小三小四啦,传的有理有据,可谁又能证明呢?只当是办公室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再说徐丽的美貌也是公司其她女员工羡慕不来的,人家长相甜美注重穿着打扮,加上刚到公司,年轻貌美,自然招人喜欢,不少男员工对她跃跃欲试,据说这个陈志斌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公司明文规定员工间禁止恋爱,所以迫于规则,男同事们也只好望而却步了。说来这个徐丽死的也是蹊跷,就在上个星期,他们老板邵总组织所有员工海边度假,徐丽当然也在其中,本是一次美妙的放松心情的绝佳机会,还能顺便看看比基尼美女一饱眼福,公司上下一片欢呼雀跃,然而却在归来的前一晚发生了让所有人背后发凉的惨事,徐丽死了,尸体在海边被第二天早起下海捕鱼的渔民发现的,警察到现场后徐丽早已死去多时,身体在海水的浸泡下变得臃肿发白,面目全非,总经理邵华强确认死者是本公司职员后立刻通知其家属,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警方后匆匆离去,其他员工们纷纷面如土色一言不发匆匆结束了这次海边度假。警方初步推断徐丽是夜跑时不慎被海浪卷入海中溺水身亡。
本来公司死了人,大家都如鲠在喉,一脸乌云,现在到好,才过了三天又死了一名员工,真是中了邪了,员工们人心惶惶坐立不安,公司甚至无法正常运行下去,老板邵华强无奈只能带薪放假两个月,让员工彻底放松心情摆脱阴霾,并希望警方尽早结案了却此事。
“你觉得二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黎叔望着梁冰,脸上带着疑问。
“还不好说,但陈志斌绝不是死于自杀。”
一旁寻找线索的阿强听到后,看向梁冰,也看向梁冰手里的杯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般酒店里最普通的那种高脚玻璃杯。
“陈志斌死的那晚,这个房间里曾出现两个人,另外一个很可能就是凶手”梁冰看着手里的杯子缓缓说道。
“你是说死者并不是自杀,而是蓄意谋杀?可警方早已封锁作案现场,并未在房间内发现其他人来过”黎辉不解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般的单人酒店,橱柜里会摆放四个杯子,死者陈志斌用过一个且证实里面含有剧毒,另外这三个虽然外表看来像是没有被使用过一样,但其中一个到现在还遗留着那晚使用过后的酒精味道,一般人或是不懂酒的人很难发现其中的微弱气味”。黎辉听后把鼻子靠近梁冰手中的酒杯,用力的闻了闻,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虽然我不是很懂酒,但自从眼睛看不见以来我的嗅觉反而强了很多”。
黎叔恍然大悟赶紧叫阿强把新的物证带回去化验,梁冰叫来了酒店老板,重新观看了一遍那晚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的看,果然发现端倪,在六月二十四号晚九点,也就是死者死前的那晚,有一名神秘男子进入了陈志斌的房间,根据监控显示,那个陌生男子足足在陈的房间里呆了半个小时才走出房门,之后再没有人进过死者的房间。
现在的案情终于有了些眉目,当务之急是尽快确认那名陌生男子的身份并找到他,梁冰独自来到了佳美的房间,佳美是徐丽的好闺蜜,二人租住在一起,是无话不谈的好友,从佳美的口中得知原来徐丽真的和老板邵华强有染,二人相恋已有两年,即便邵早已结婚生子,但徐丽和邵关系一直很好,邵每月会固定打钱到徐丽的卡上,而徐丽也每周履行着肉体上面的义务,邵从亲口承诺徐丽一有机会就和妻子离婚,但却一拖再拖毫无进展直到一个月前的晚上,徐丽慌张的从卫生间出来,把验孕棒拿到佳美面前,告诉佳美自己怀孕了。第二天请假到医院检查,果真如此,徐丽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慌张无措的她赶紧打给邵告诉自己的情况,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以及不咸不淡的安慰,通话后的那晚,徐丽哭了整夜,佳美也安慰了整夜。
从佳美那里回来,梁冰又一次来到了警局,他已经找到了案件的突破点,他有预感,真相已经开始浮出水面,他来到停尸房,找到了陈的遗物,车钥匙,几张银行卡,还有一款黑色半新的iPhone6。次日凌晨,梁冰打给黎辉说要破案让黎叔赶紧来他的住所,瞬间清醒的黎辉赶紧穿上衣服叫上刚刚才睡下的阿强来到了梁冰的住处,三人连夜来到了邵华强的住处,将其抓捕关押进警队。审讯室里,面对梁冰的审讯,邵坦诚了自己这两年来却是和本公司职员徐丽有染。原来邵看上了年轻貌美的徐丽,并用金钱一直哄骗徐丽为自己的长期炮友,然而在得知徐丽怀了自己的孩子消息后,邵害怕两人的奸情曝光,也害怕徐丽会借此狠狠的敲诈自己一笔,于是就动了杀机,组织了这次海边度假,趁此机会除掉徐丽。黎辉打断了邵的自述,说了下半部分,真相似乎即将大白,徐丽死于自己的情夫邵华强,而此时的邵早已瘫痪在椅子上,如果不是旁边阿强强行扶起他,恐怕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司老板早已瘫软在地。邵华强老泪纵横却极力否认自己杀害了徐丽,坦言当初徐丽告诉自己怀有身孕后,确实十分生气,他打给情人徐丽一笔钱让其堕胎,邵不断强调虽然对徐丽怀上孩子感到愤怒,但并没有杀人的打算或是说胆量,那晚徐丽打给他电话后,邵坚决让其去医院把打掉孩子,并承诺会再给一部分补偿金,而徐丽哭的原因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狠心。
按已有的线索加上黎叔的推断恐怕真相确实如此,剩下的就是让邵承认自己的罪行了,这时站在一旁的梁冰站了出来“我相信邵是没有杀徐丽的胆量的,杀死徐丽的凶手是陈志斌”。
还记得徐丽死前最后的一通电话是谁打的吗?没错,正是陈志斌,那晚是陈约的徐,接着又说,陈的遗物里有个手机,里面有很多他发给徐丽的告白短信,从二人间对话内容来看,很明显追求徐丽的陈志斌并没有得到徐丽的欢心甚至让一心爱着邵的徐丽心生反感,而那晚在海滩上,陈决定借助浪漫的海景再向徐丽表白一次,然而早已经厌倦了陈的徐表现的异常愤怒,拒绝之余干脆向陈摊牌告诉自己早已是邵的人了,而且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二人打算度假完后就回国结婚。徐丽添油加醋似的回复彻底激怒了陈,如之前的资料所说,自小深受父母离异之苦的他形成了内心敏感易怒的性格,正是因为当初父亲带小三离家出走,才留下了他们母子俩受尽苦难,陈因此恨死了所有的小三,冲动之余,竟失手杀了徐丽,反应过来的陈万分紧张害怕,慌张之下把尸体扔入海里,回家后陈越想越害怕,警方一定会找上门的,自己会杀人偿命,情急之下的他突发奇想找来了老板邵,陈有自己的算盘,在得知徐丽和老板邵的苟且之事后,陈就决定以此要挟邵,让势力庞大黑白通吃的邵帮他解决麻烦,于是他约邵酒店见面,准备实施计划,陈用徐丽要挟邵华强,现在徐丽已死,只要陈对警方公布死者和老板邵的关系,毫无疑问,邵的嫌疑最大,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关系的了。其实在得知徐丽死后邵就知道了自己难逃关系,他有预感,陈会借此事来威胁他,因为之前徐丽和邵开房时曾无意谈论过,公司有个叫陈志斌的屌丝癞蛤蟆吃天鹅肉,妄想追求自己,而邵则承诺要不了几天就会开除陈,于是在去酒店前,邵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杀了陈,一了百了,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事实果然和邵预料的一样,陈威胁了他,竟还误杀了自己的情妇徐丽,一怒之下的邵趁着陈不留意的功夫在他的酒杯里下了事先准备好的酸亚铊毒品,然后假装答应替陈摆平此事。果然没有过多久,自以为可以逃过警方一劫的陈没有逃过自己的老板,而那晚的监控显示神秘男子与现在阿强旁边邵的身体形态对比,一模一样,铁证面前,邵华强无力反驳只有沉默承认杀人始末。
随着邵的认罪,这两场错综复杂的情杀案终于结束,然而,作为破获本案的头号功臣梁冰却不见了踪影,仿佛人间消失一样,黎辉打了几通电话都无人接听,这孩子,这几年行事愈加古怪了,外人几乎跟不上他的作风,也罢,随他去吧,黎辉这样安慰自己,刚踏出警局,黎辉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自称是本市精神疗养院的院长,要求黎辉立刻前往医院,黎辉不解,为什么精神疗养院的人会找到自己,并且上来就叫出自己的名字,显然不是打错电话,带着几十年警察的特有警惕心,黎辉立刻驱车来到疗养院,一探究竟。等待他的是本院的苏院长,他把患者梁冰的情况向黎辉做了陈述,等等,患者?梁冰?黎辉满脸的不可思议,诧异的望着苏院长,接过院长递到自己手里的一厚摞病例介绍,上面的患者名字一栏赫然写的是梁冰,从警三十年的黎辉见过了无数枪林弹雨,也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却在此刻惊得下巴掉在地上,他近乎机械的翻看着病例介绍,梁冰进入本院治疗已有四年,除眼盲外,还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外表虽与常人无异,却始终活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幻想着自己还存于世的妻子儿女,幻想着自己还是聪明绝顶的梁大神探,原来四年前的那场大火,梁冰并没有救出妻子女儿,相反却看见了妻子女儿被烧死的全过程。在医院治疗眼伤的同时,受到巨大伤害的梁冰无法释怀自己妻子女儿已死的悲惨事实并开始出现幻觉,觉得女儿还在,老婆还在,自导自演一出融洽的家庭和谐氛围,医院方面赶紧做出反应,继续治疗眼疾的同时把梁冰秘密转入了神经疗养院进行治疗,转眼三年已过,病情虽有好转,但偶尔还是会犯,大多时候的梁冰似乎认清了自己妻子女儿已死的事实,会呆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不吃不喝沉默不语,直到不久前我们查到他在接到你的一个电话后,就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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