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路遥的成名作,相比较后来更出名的路遥的另一部大部头作品《平凡的世界》,这本就是一精品小说,只有短短的二百多页,却也同样讲述了一个跌宕起伏的人生故事。
丢了民办教师饭碗的高加林不情不愿地回到乡下务农,内心很苦闷。一次赶集后意外收获了和村里漂亮姑娘刘巧珍的爱情。后来高加林的叔叔从新疆回到家乡当了县官,又有马屁精给加林谋了个县里通讯员的美差。加林到县里工作后遇到昔日女同学黄亚萍,如今的黄亚萍在广播站当播音员,两个人文化相当三观相近,很快就擦出火花了。黄亚萍和恋人张克南分手转而和高加林在一起了,加林也忍痛抛弃了巧珍。张克南母亲气愤不过于是将加林走后门参加工作的事状告上去了。而另一边,失恋的刘巧珍伤心过后重新站了起来,之后又很快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马拴。加林的事被曝光后工作又丢了,再一次回到农民的身份,和黄亚萍的关系也戛然而止。他又回到了农村,只是这一次,他不仅丢了工作,也丢了爱人,曾经全心全意爱他的刘巧珍,再也不会来安慰他了。
正如书里的开头引用的柳青的一句话:"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年轻时一个不经意的选择,影响的可能是漫长的一生。
看完令人唏嘘,为刘巧珍惋惜,为命运的无常难过。当然,最痛心的是这段没有结局的爱情。
对于刘巧珍,套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谁先爱了谁就输了”。对于加林,她是从小到大的仰慕,她自己的爹只管赚钱却不供她读书,漂亮如她却一个字也不识。她明明社会地位比加林高,在加林面前却非常卑微,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加林。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是刘巧珍主动表白而成的,她虽然没文化,但是知冷知热,细心体贴,凡事站在加林的角度想,加林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事,她全都想到并做好了。双方的付出并不对等,加林多半是在享受,享受这人生落魄阶段一个女子把他捧上天的细致入微的爱,他虽然也沉醉其中,但是内心里还是更向往远方的世界。她让我想到了张爱玲,对于胡兰成,张爱玲也是倾其所有爱到不能自拔,甚至胡兰成在外面养小三小四花的还是张爱玲的钱。卑微到尘埃里的终究不是爱情,别再说尘埃里开出花来了,那花,实在经不起风吹雨打。巧珍亦是如此。我一度替她不值。平静下来后再想,这个结局,于她也许更好呢。加林心高气傲容易飘,不是能跟她踏实过日子的人,再说这文化差异也可能经不起年月蹉跎。而马拴,在巧珍惨遭抛弃受尽风凉话之后,一如既往地追求她,不计前嫌,不理风言。马拴同样也大字不识一个,却是做生意一把好手,和巧珍门当户对势均力敌,这两个人更有可能相伴一生安稳幸福。
而高加林,用一句歌词来说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人生低谷,他遇上一个人,生活的热情被重新唤起,黑暗的日子迎来光明,然而,“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巧珍对他太好,以至成了他的备胎。他和黄亚萍风花雪月的时候偶尔想起巧珍,却又逼迫自己不能想,为了更好的生活更灿烂的未来,是得做一些牺牲的。巧珍就是他的牺牲品。最后他灰溜溜回到农村,而巧珍已为人妇,德顺爷爷对他说“你弄丢了一颗金子”,对,但他活该。
黄亚萍呢,在我看来,她转恋高加林就像不计后果的飞蛾扑火。她对前男友张克南干脆利落的拒绝,却是一切糟糕的引线。黄张两家社会地位经济能力相当,这对恋人虽未结婚,两家人却已是亲如一家,忽然分手令双方大人都非常不满。被甩的张克南妈妈咽不下这口气,把高加林走后门的事告上去了。自此,场面失控。黄亚萍虽然爱高加林,但不愿意嫁个农民不愿意当个农村人,高加林虽然也曾爱过她,分手时却也没有很痛苦。其实他并没有那么爱她,至少没有之前以为的那么爱。黄亚萍这个角色令我想起陆小曼。陆小曼为了跟徐志摩在一起而准备和前夫离婚,然而前夫王赓很爱她表示愿意不计前嫌。徐志摩天真地以为陆小曼肚子里还有王家的骨肉,这婚是离不了的。谁想到,陆小曼破釜沉舟,直接堕胎了,这一堕还落下不孕之症。这会儿王也死心了徐也没逃了。然而,陆小曼得到的也不是全心全意的徐志摩啊,徐喜欢林徽因大家都知道啊,他也是个处处留情的浪子啊,徐其实也没有那么爱她啊。
《红楼梦》里有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本书最后,这几位主角最终的心思,大抵如此了。
可是,回不去了。人生的岔路口,分岔处虽然也差不多在一起,但是走着走着,就离得越来越远了,远到彼此望不见,再也不可能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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