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性烈,却偏偏爱花,似乎与他的性格极不协调。
父亲独爱一种——映山红。
父亲从山上挖了来,栽在房前屋后。每年春天娇艳似火、燃烧如霞。
花开的时候,只需看,不让采。谁采了,跟谁急。
有花的日子,父亲总要与花呆上一阵子。盘腿坐着,默默地。偶尔见他嘴里念念叨叨。
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父亲的眼角,竟流出几滴清泪。眼泪滴在花瓣上,花色愈发明艳,似淌出殷殷的血来。
在他与花告别的时候,他挑一朵极标致的,凑上去深情地吻着,嘴唇不住地哆嗦。
父亲这一奇怪的举动,至今让我难以忘怀。
后来才知道,映山红,交织着父亲一生的喜与悲。
据说,我有个姑姑,小父亲十九岁。姑姑不到两岁,我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便遂了河神,无处可寻。
父亲擦干眼泪,背上嗷嗷待哺的姑姑上了船,行走江湖。
我的老家,地处西陵峡的腹地。每年春天,长江两岸,绽放着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姑姑很是喜欢。父亲停了那艘木船,上岸采了一大束,捧给姑姑。姑姑的脸,和花一样灿烂。
姑姑给了父亲,生命的光亮。
可是,那光亮如一豆萤火,转瞬即逝。姑姑幼小的生命,因为脑膜炎,定格在花盛季节。
那一年,姑姑九岁。
父亲搂着冰凉的姑姑,不声不语,三天三夜。船舷外,长河渐落晓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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