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野人岛序
清晨。
茂密的丛林中忽然闪出五人,为首的汉子,一身青色对襟长衫,脸宽鼻阔,一对剑眉之下,阴险狡诈的双眼闪烁着毒芒,一头火红色的卷发披在肩头上,残缺的半耳上挂着一枚金光闪闪的耳环,随着他步伐走动而叮当响。
其身后的四位汉子,则是高矮不同,容貌出奇,统一麻布长衫,宽大的袖袍,走起路来,烈烈生风。
“什么鬼地方,走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个人影!”老五夜魅靠在一棵粗大的老榕树下喘息着。
“就是,再这样下去,我们非但任务没完成,就先死在这里了!”接话的是另一个秃头汉子,他是阴山五毒中的老二鬼千手,因长年累月以身试毒,导致自己体内毒气过剩,而早早秃发。
“闭嘴!拿地图来!”老大眯着眼狠狠瞪了老二与老五,老三黄金瞳从怀里掏出一份纸卷递给老大。
“哼!老早就怀疑那个宁玄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老大穿山甲的目光落在一处森林的标志处时,冷哼一声,双眸浮上一层冰霜,随后手中的纸卷瞬间化为齑粉,随风消散。
“怎么回事?大哥?”其余四兄弟心下一惊,警惕般靠在一起,四下张望。
“呼!我们中了宁玄的圈套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八成是闯入九星怪的阵法中了!”老大穿山甲四处环顾后,深呼吸了一口气,面部有点凝重。
“九星怪?”其余四兄弟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不明所以。
老大穿山甲点点头,“九星怪,全名苏九岳,曾是武林盟主的重孙,因三年那场浩劫,武林盟主一家满门被灭,唯独独居在螺旋山的苏九星逃过一劫,那时苏九星才十五岁,他几乎从不与外人交谈,唯独喜欢阵法,尤其最厉害的是他的天宫阵,凡是落入他的阵法中,几乎没有人活着出来,是以主上才对他有所顾忌,不敢招惹。”
“老大,天宫阵是什么?”老四天鹰开口了,老二与老五也好奇的探过头来。
“简单的说,天宫阵是以天,地,风,雨,互为辅助,以东西南北为方向的奇门迷魂阵,它能让你陷入四周昏黑、狂风暴雨、高峰插天,电闪雷鸣,天论你如何奔跑,都找不到出路……”老大穿山甲的话还未说完,忽听一声狞笑。
几人的身体猛然一颤,几乎同时回头,发现所处的树木开始移动,呈一个圆圈的姿势将五人紧紧包围起来。
树木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无数片落叶犹如利剑一般铺天盖地朝五人袭来,五人早以惊出一身冷汗,拿出自家的看家本事,只见老大穿山甲直接就地一滚,整个身体如同刺猬一般,钻去地下,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老二鬼千手则是大喝一声, 手中的长剑犹如长蛇一般在空中舞动成一个圈,圈舞动的越大,那些树叶纷纷被吸入他宽大的袖中,只听到隐约传来一阵阵虎啸声,声声入耳,似有两虎相斗一般,没多久就悄然无声,静的让人害怕。
“破!”随着鬼千手一声怒喝,袖中的落叶化蝶而出,黑色的叶子像嗜血的蝙蝠一般冲向四面八方。
“嗯……”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人的闷哼声,阵法随之也破了,一切恢复原初。
静谧的上空,飘下几缕长发,几只鸟扑腾着翅膀,尖叫着逃离,天忽然暗下来。
不远处隐约传来飘渺的笛声,一高一低,吹的人心烦躁,鬼千手与其他兄弟睁着大眼,丝毫不敢放下戒备。
轰隆!天上雷鸣电闪,地面在剧烈晃动,整个森林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大家小心!”鬼千手发出一声警告,就再也没了声响。
“啊!”忽然几人当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借着闪电的光速,老四老五惊恐的发现,鬼千手,黄金瞳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前,一座有石头搭建的房子。
石头房前立着两块石碑,右边的石碑上刻着一行字。
在上不是南北。
前有石头阵,后有黑漆漆的洞口,防佛是一只怪兽的巨嘴,可能随时就要将他俩同时吞并。
老四老五的双腿开始发颤,两人背靠背,小心翼翼走到石碑前,发现左边石碑上也刻着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字没有了,只有凹凸不平的洞。
“老四,你看,石碑下散乱着无数块小石头,石头上刻着字!”老五夜魅指着脚下那杂乱的石头,用胳膊撞了一下老四。
老四天鹰低下头,从石头中挑选出带字的石块,一块一块拼在石碑上。
“老四,你干啥?”老五夜魅伸手阻拦。
“你看不出来嘛,这是一副对联,只有对上下联,我们才能进石头屋。”老四天鹰白了一眼老五夜魅,手没有停下,依旧在重复拼着石碑。
老五夜魅骚了骚头,粗鲁的骂道,“他奶奶的,竟整些没用的!”
老四没有理会他,在反复试了几次,终于拼好了,但是两人看清石碑上的字时,两人的脸都绿了,青筋毕露,周身散发着一股怒气。
只见石碑上联:
在上不是南北,
在下不是东西。
砰砰几声,老五气的火冒三丈,拔剑朝石碑砍去,心中的怒火不断的燃烧,他几乎咬碎了牙根,手中的剑被震的邦邦响。
“他娘的,竟骂我们不是东西!”老五疯狂般发泄着,老四拦都不拦不住。
嘎吱嘎吱,石门突然开了,老四赶紧拉住老五,大声嚷嚷着,“门开了,门开了!”
老五挣脱老四的手,飞一般冲进石门,嚣张地大叫着,“哪个龟孙,赶紧出来见你爷爷!”
屋内静悄悄,只有一个石桌子,石桌上还有一壶水,水还冒着一缕热气,显然刚才是有人备好的。
“老五,小心机关!”老四火急火燎冲过来,看到老五没有危险,不禁长舒一口气。
老四的话刚落,石门忽然闭上了,屋内一片漆黑且冰凉无比。
吧嗒,吧嗒!
老四感觉有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脖颈,忍不住伸手一模,却摸到滑腻腻的液体,放在鼻尖一闻,有一股浓浓的血猩味充斥在鼻内。
老四心下大骇,扭头那一刻,看到两对血红色的幽光正注视着他。
“啊!”尖叫声陡然响起,却突然戛然而止,老四的头颅应声倒地,老五夜魅的身体抖个不停,刚想要拖动腿脚,却发现身体早已僵硬,一条长长的尾巴伸过来,将他卷起,整个人重重摔在墙壁上。
一次,两次。
直到人,浑身血淋淋,无了气息,那条长尾巴才玩够了,拖着老五的尸体,享受着美味。
而外面早已恢复如初,森林里响起一声叹息,细细听来,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温柔,哀伤。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 ”
“咳咳!”树上掉下一人,左手捂着右胳膊,脸色苍白,躺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鲜血溢出嘴角,有点触目惊心。
“岳哥哥,你没事吧?”女子陡然失声喊出来,飞快奔到他身前,将他扶起来。
“阿雪,暂时没事,毒被我逼出来了,只是余毒尚未清除,有气无力而已。”男人正是苏九岳。
阿雪掏出绣帕,温柔的擦拭着他的嘴角,心疼极了。
“怎么办?师父不在身边,我又不会解毒。”阿雪急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用怕,我死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阴山五毒跑了,咳!咳咳!”苏九岳又是一阵剧烈咳嗽,脸憋的通红,鲜血再次流出。
“岳哥哥,好多血!”阿雪慌忙用手帕擦拭,纯白的帕子瞬间染成一朵血红的玫瑰花。
苏九岳拦住阿雪,挣扎着爬起来,自胸口中摸出红色锦囊,一粒红色药丸被他吞了下去。
“想必五毒中的穿山甲,黄金瞳,鬼千手已到了地,风,雨阵了吧?”
阿雪点点头,“他们在做困斗之兽。”
“我们去看看。”苏九岳深吸一口气,洋装镇定自若,同阿雪一起去他早布置好的天宫阵。
而此时天宫阵的地门中,穿山甲一路穿梭,土褐色的地面不断鼓起一个包,每穿过一个洞口,穿山甲就会惊奇的发现,他所处的地下长满了树根,有水桶一般粗,每条树根防佛成了精,伸长了胡子一般,朝穿山甲紧紧包裹而来。
穿山甲后退的同时,只能顺着没有树根的地方穿行,可无论怎么穿,总是找不到出口,而最让他气恼的是,他已经憋不住了。
“宁可被杀死,也不能就这样窝囊死。”穿山甲暗自想着,身体换了一个姿势,在头刚探出地面时,忽然一记狼牙棒砸在脑门上,顿时鲜血直流,头脑开花。
几只狼狗,寻着味道奔跑过来,将穿山甲从土里刨出来,当场分尸。
“呕……”阿雪骤然看到血腥的画面,忍不住扶着树干干呕。
苏九岳却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直到几滴眼泪划过脸庞,脸上的笑意才止住,随即是满腔的恨意。
他永远也不能忘记三年前,亲眼目睹爷爷惨死在野人王的手中。
那时野人王与苏安盛是武林中最有威望的两派之首,苏安盛主张人爱,野人王却喜欢杀戮,两人为了争夺武林盟主,大打出手,结果野人王惨败,不甘受辱的野人王不惜拉拢阴山五毒,华山妖僧,四大鬼王铲除苏安盛。
那一夜,苏家遭到了灭门之灾,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掳掠,整个苏州成陷入一片火海,哭喊声,叫骂声……
最让苏九岳痛苦的是,他的祖父,祖母,大哥,妹妹全部被杀后,都喂了狗。
那天,云都成了血云。
“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拿野人王的头来祭奠我苏氏一脉的深仇雪恨!”苏九岳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苍白的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阿雪好不容易止住恶心,听到岳哥哥的毒誓,身体颤了颤,一股凉意直上心头。
“岳哥哥……”
苏九岳没有理会阿雪,径直去了下一阵,风雨阵。
隔着老远便能听到阵中传来几声哀嚎,从外面看,依旧树木茂密丛生,但是在里面却变了样子。
狂风吹打着石头般大小的沙砾,打在树上,树应声倒地,打在石头上,石头粉碎,而打在人身上,则是碗口粗的血口。
更要命的是,天空不知何时飘起鹅毛大雪,雪越下越大,气温骤然降下来,鬼千手与黄金瞳一面要应付狂风带来的石块,还要忍受酷寒,两人的体力早已不支,冷汗夹带着血水混为一体,雪花入体,冷风穿身,很快两人冻的瑟瑟发抖,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不多时,两人被冻成了冰雕,大眼瞪小眼,死死望着面前之人。
苏九岳笑了,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刀,漫不经心道,“这冻成冰雕的感觉如何?”
鬼千手与黄金瞳瞪大了双眼,眼中的怒火恨不得上前杀了苏九岳,苏九岳却毫不在意,手中的小刀嗖一下,准确无误从两人的胸口穿过。
一滴血也未留。
“其实,天宫阵里面的阵法到头来都是你们的幻像,从一开始的笛声,鸟震翅,落叶,水等都是我设的迷魂香物,从你们踏入林内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苏九岳得意的大笑起来,“枉你鬼千手一世英名,却察觉不出我是如何下的迷魂香,是如何将你们一网打尽,这其中的奥妙,恐怕你都想不到吧?哈哈哈!”
鬼千手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五官扭曲,心有不甘,却又无能无力,下一瞬间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林中响起几声聒噪的乌鸦声,它们盘旋在上空,嘶叫着,等待着苏九岳离开。
“好好享受一下你们的饕餮盛宴吧!”苏九岳大仇已报,心里舒服多了,手一挥,那些乌鸦便从高空俯身冲下,扑向鬼千手与黄金瞳。
“啊!”
那些乌鸦飞在他们身上,尖尖的嘴狠力撕下一块块血肉,猩红的眼珠冒着嗜血的光芒。
他们死都没想到这竟然是鸦尸,以食腐尸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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