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喝了”,你抓住我端着酒杯的手腕,愁眉略显地看着我,见我有些迟疑,你便从沙发的远端挪到我旁边。“别再喝了,我送你回家”,面色又凝重了一些,这是我们第四次见面,却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这么平静的端详你的容颜。
一袭白裙,短发及肩,一边头发撩在耳后,抹了很淡的粉底,口红是浅淡的粉色,左耳下镶着一颗很小的水晶,在发白的灯光下,你的眼神显得格外笃定,全无陌生人对视的尴尬与羞涩。或许就是这样的略施脂粉,白衣若仙,让我有那么一瞬间恍然,一刹那迷醉。
互相对视了几秒,你依然毫不避讳,左手一直压着我的手腕,我才看清你左手的中指纹着一圈类似拉丁文的字母。我便一笑,松开酒杯,“是你让我过来喝酒的,怎么,又不让我喝了”,我打趣似的问到,所谓一语化冰雪,听我说完,你的那些笃定,那样的面色凝重,一瞬间便都全部消散,随后便缓慢地挪开左手,凝重的眼神也如墨汁滴入清水,温柔的化开了。
“你们不许再灌他酒了”,你向着对座的朋友轻声呵到,然后转向我,莞尔一笑,“等我忙完,我开车送你回去”,说完急匆匆的转身出去,走进远处的吧台里。
这是第二次来你的小酒吧,坐落在一条种着法国梧桐的巷子里,这里很少有汽车经过,门口常停着一辆老旧的自行车。酒吧面积很小,只能摆下三张实木桌子,墙上挂着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乐器,紧凑但不凌乱,你此刻就在最里面的吧台忙碌,穿着粗布的围裙。
“你喜欢她吗?”,一位同桌的女生悄悄问到,她投来些许期待的目光,渴望我说出满意的答案,我记不清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常出现在你的朋友圈,似乎是很好的闺蜜。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我不置可否,并不是想刻意回避,只是我的心里也有些复杂的感觉,是迷惑,还是怯懦,我也分不清。
“说实话,你不是她最喜欢的类型,但是我看得出来,她还是喜欢你的”,发问的女生端起酒杯,低头抿了一口,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我一眼,似乎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我也拿起刚才未喝的那杯酒,作出碰杯的手势,一饮而尽。
“我挺希望你们在一起的,毕竟不想她再一次受伤,你挺合适”,女生说到,随后也是一口饮下,并把酒杯倒过来,示意她喝得很干净。
就在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些特别的情绪,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位女孩的话,也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让我不自觉地猜想,迫切地想了解,你以前是怎么样的人,经历过怎么样的故事。
我渐渐地陷入沉思,看着眼前米黄的桌灯,粗麻质地的桌布,褐色的啤酒杯,缓缓倒入杯中的啤酒,泡沫冒出来了,顺着杯沿,浸湿了一片…………
“喂”,突然感觉肩膀被推了一下,我直起身来,刚才眼中的景象一下变得明晰起来。
“喝醉了?”你靠过来坐下,关切地问到。
“没有,没有,只是累了”,我连忙应着,才发现对面的女孩捂着嘴切切地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你都睡着了,走,送你回家吧”,你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起身就要往外走,裙摆微动,带着一阵香风。我一把抓住你的手,那一瞬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自己也愣住了,赶紧松开,说到,“那什么,你刚忙完,先坐下休息会”,你转过身来,点点头,目光变得有些闪烁,可能还处在短暂的惊愕中。我用余光看了一眼对面那女生,双手仍然捂着嘴,但眼睛却瞪得硕大。
那晚断断续续喝了不少酒,后面的事也记不全了,聊得无非都是,情感经历,处世感悟,讲的故事亦真亦假,但听的人却乐此不疲,在那个阶段,我们所说的每一个字,在对方听来,都是塑造形象的一块拼图。
最后,我还是选择打车回家,婉拒了你的好意,一是出于安全考虑,二是出于男生的面子。记得等车时,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的酒也醒了大半,你就站在我身旁,身高恰好超过我的肩膀,你双手握着手机放在身前,还是那身翩然的白裙,蕾丝般的裙摆及膝,脚上穿一双黑色凉鞋,脚腕处绑了一根红绳,我至今都忘不了你那晚的装扮,清婉动人。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近得让我想一把搂住你纤细的腰,但夜色迷离又彷佛把我们隔得很远,远到看不透对方的心,也看不懂自己的心。就这样,此间无话,各行归路。
那时的我们,虽然身体穿行在纷繁艳丽的都市中,但灵魂无不匍匐于严酷贫瘠的沙漠里,渐渐地,灵魂便会干涸,精神就会枯竭,找不到灵魂的补水剂,我们就会变得浮躁,永远不满现状却又难以脱身,踌躇不前,拒绝改变。即便两颗干枯的灵魂有幸相遇,如果没有足够的精神养分,结局只会是在原地忍受更久的炙烤,留下两枚曾经驻足的脚印罢了。不如就从此擦肩而过,各自寻找自己的绿洲,只需记得回头望时,那一串浅浅的脚印,证明了你我曾遇到过。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