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不爱我，追寻新闻人的自由传统与典范

《凯撒不爱我》书影

英国曼彻斯特竞技场22日晚间（北京时间）发生剧烈爆炸，截止23日下午三点，爆炸事故造成22人死亡，59人受伤。英国民政事务总署官员表示，“可能是恐怖袭击事件。”事故以视频、图片的形式在社交媒体平台传播，网友纷纷表示“幸亏生在中国”。

我不禁会有这样的发论，“幸亏生在XＸ，我们从来不知道真假？”对于国外爆炸事件媒体会时刻关注，对于国内暴乱事件媒体却噤若寒蝉。同样是新闻事件真相的追寻，媒体表现出的态度却令人难受，难道这就是新闻人的自由传统与典范吗？

一、天涯思君不可忘，不识张郎是张郎

《凯撒不爱我：追寻新闻人的自由传统与典范》（以下简称《凯撒不爱我》）是《中国时报》总编辑、政治记者、专栏主任王健壮的著作，书中收集了国外五十二位新闻人的故事，其中有一篇是美国以外的故事。这些新闻人都是自由派，爱与凯撒（权利）作对。

“凯撒不爱我”中的“凯撒”是权利、独裁的象征。关于撰写这部书的缘由，王健壮自言是“对台湾媒体的集体不为”，他感到恐慌所以转向美国的媒体，希望能在美国新闻界找到像“张季鸾式”的记者、报人。

张季鸾，假如你有一些新闻学的知识就会知道他。他被周恩来誉为“报界宗师”，蒋介石称其为“中国第一报人”。是《大公报》的著名总编辑之一，民国时期游走于国共两党之间，且深受两党领袖的尊敬。

张季鸾提出“不党、不卖、不私、不盲”四不主义成为后继办报者的标杆，也是他深受敬仰的根本。坚持自我的评判，不为强权低眉，在国民党的“剿共”声中，他依旧派在记者去“红区”采访。毛泽东曾感慨说，“只有你们《大公报》拿共产党当人。”

可惜的是，自张季鸾于1941年病逝后，其接班人王芸生在1949年发表《大公报新生宣言》，“向人民阵营来投降”的态度令《大公报》名存实亡。建国后，《大公报》陆续收归公私合营，重庆《大公报》改名《重庆日报》，天津《大公报》易名《进步日报》。

张季鸾曾经说过，“中国报人本来以英美式的只有主义为理想，是自由职业者的一门。其信仰是言论只有，而职业独立。对政治，贵敢言；对新闻，贵争快。从消极的说，是反统制，反干涉。”王健壮认为张季鸾是“自由主义者”。

二、举火燎天何煌煌，东西永隔如参商

东方的《大公报》是自1966年后便“名存实亡”，而后起的《中国时报》王健壮也渐渐失望，“举国尽是政客，举目不见报人，这是我们的政治现实，也是我们的传媒现实。”痛心疾首的王健壮走入西方，寻找新闻人的自由传统与典范。

《凯撒不爱我》一书收罗的五十二位新闻人，被王健壮分为调查记者、线上记者、专栏作家、电视主播、总编辑与总主笔五类，其中，有新闻界非常著名的法拉奇、李普曼、斯蒂芬斯、伍德沃德等，但是更多是“陌生”的名字。

“所幸在痛苦的年代中，还有像《西雅图时报》那样不甘沉默的媒体，有像古斯曼那样不甘沉默的记者。如果所有的媒体都沉默不语，像雷德那样的冤假错案将永无平凡之日。”面对久经建设的官僚机制，记者往往用一生的力量去做斗争。

如书中提到的调查记者柯诺瓦，他因为想调查美国监狱现状毅然加入“狱卒”的工作，在监狱和囚犯待了一年，拿狱卒的薪水，每天穿警服、带警棍，管理犯人的生活。一年后，他发表万言调查报告。结果经常做噩梦，要用写小说来自我治疗。

总括的看，这些新闻人都是对抗凯撒的代表，为了追求真相不惜身败名裂，甚至于当时的总统针锋相对。新闻类型涉及的话题有政府反腐、食品安全、公共卫生、法律真相、商业垄断、白宫秘闻等等，而这些恰恰是东方媒体少有涉及的话题。

那么，东方真的没有这样的新闻人吗？报道三鹿奶粉的简光洲成为国内经常提及的记者，被国内网友誉为“中国新闻界的良心”，可是，在五年前简光洲离开新闻人的岗位，并发微博表示“理想已死”。

同样作为记者，《新快报》的陈永洲也很有名。2013年陈永洲在报道中联重科的事件中“损害商业信誉罪”被捕。这起事件引起轰动，是由于警察采取“跨省”抓捕行动，所依靠的不是法律，而是警察执法，导致《新快报》多次抗议“放人”。

相对于东方记者哀叹“理想已死”，报刊抗议放人，西方记者中却有不参加总统记者会的阿瑟·克罗克，有当着国务卿的面拂袖而去的大卫·布洛德，有敢于威胁国务卿的奥莉娅娜·法拉奇，有勇于报道总统丑闻的鲍勃·伍德沃德。

三、冤蒙不白愁欲狂，与子共穴相扶将

在国内，记者并没有安全的保障，类似于陈永洲的抓捕行动稍微查阅一下资料，即可收获很多。执法部门无需经过法律程序，不用报告给记者单位，只要有记者涉嫌犯罪报道就可派遣警察跨省抓捕！

曾经有媒体报道，记者、医生、教师是国内非常危险的职业，现在恐怕还要加上快递。这群人为社会跑断腿、操碎心，却得不到保障。打快递、骂记者、杀医生、辱教师的新闻不绝于耳，而这其中记者的压力又格外不同。

记者，要报道新闻事实，可是事实掩盖在权力之下，为了获取“真相”记者常常蹲点，熬夜写稿，累死累活都不知道在为谁？很多人夸奖记者是“无冕之王”，可累得跟哈巴狗一样，还要摇尾乞怜才是底层记者的真形象。

作为商业报道，记者每次撰写的稿件都是要经由企业审核，编辑审核，法务审定后才能发布，而这样多次审核的内容有几分是真实的内容，有多少是记者的话语？即便你独立如柴静，发布一个《穹顶之下》的视频，要冒多大压力啊！

我有位朋友在公安部门担任的记者工作，有时为了报道前线的缉毒事件，会跟随特警前往阵前，身为记者，扛起摄影机与特警一起执行任务。没有荷枪实弹的保护，却要饱受死亡的威胁。朋友曾经多次来电给我，坦言压力巨大，几乎想死。

新闻人要承受除了现实权力的阻挡，还有更严重的心理负担。每个人都惧怕黑暗、疾病和死亡。可是，新闻人，尤其是前线记者经常要与这些打交道，他们要顶着莫大的压力撰写文章报道。这样的工作，一点都不比特警轻松。

新闻人要“铁肩担道义，妙笔著文章”。可是，谁来保障新闻人的安全，何况，记者也好，媒体编辑也好，新闻人也好，并没有多少话语权。即使在自媒体的时代，封号也常见的很。——追寻新闻人的自由传统与典范真的很重要吗？

真相有多重要，自由很重要吗？生在专制政府之下难道不可以吗？看到国外的爆炸事件，感叹一句“幸好生在xx”不是也很好吗？何必在意食品安全，因为人人都要死！何必在乎政府腐败，反正个个都要垮！何必关注公共卫生，我又不出门逛街！

抱歉，我是学新闻的，我注定要与世界的黑暗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