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就是让你踩的!”当基督说出这句话时,神父所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抬起自己颤巍巍的脚狠狠地踏在基督的脸上,这一刻他成为了叛教者,这一刻他也成为了一位真正的牧者。
洛特里哥神父身上有所有年轻人的特性:有活力、爱冒险、热血、富有英雄主义、涉世未深的天真,当他得知自己的老师费雷拉神父已经叛教的消息,立马就主动请缨前往日本查证。修道院长经不住他的坚持,只好答应年轻人的请求,差派他经澳门前往日本。
这是日本作家远藤周作先生的小说《沉默》的开头,讲的是在16世纪日本禁教时期,年轻的葡萄牙神父洛特里哥来到日本追踪老师费雷拉神父的踪迹,亲眼目睹了德川幕府对基督徒的残忍迫害、亲密的同工卡尔陪神父被杀以及老师费雷拉的叛教之后,自己也背叛教会,最后死在日本的故事。
当他来到日本之后,立马从信徒那里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和他的同工是日本最后两名神父,意味着他们成为日本基督徒唯一的希望,一幅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重担压在了他和他同工年轻稚嫩的肩头上,还来不及休息,就要投入到工作当中,为信徒们主持圣事。
不久之后,神父又来了传遍了十里八乡,整个长崎,不,九州都震动了。为了方便信徒敬拜,洛特里哥决定到信徒中间去,每当他到一个天主教的村落都会引起很大的轰动,许久没有聆听上帝话语的信徒们挤满了讲道的空地,目不转睛的听他布道,深怕漏听一个字会让自己失去将来的救恩。
信徒们敬虔的态度、敬仰的眼神都让这位年轻的神父深深地陶醉,在这里他终于不是一个小神父,而是信徒们的支柱之一。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觉得自己就是为了日本而生,决定一定要好好工作,不负毕生所学。
好景不长,最初的兴奋劲头过去之后,只有深深地压抑流了下来。只能躲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不能正大光明的上街,更不可能接触陌生人,稍有风吹草动就要躲进狭小阴暗的地道里。洛特里哥感到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但是此时他还没有想到一场更可怕的灾难正在等着他。
长崎奉行所得到了基督徒甚至是宣教士活动的情报,残酷的奉行来到了这个小渔村,要求村民踏绘,身为基督徒的村民拒绝这么做,奉行下令把村民处以碟刑,躲在地道里的洛特里哥和卡尔倍亲眼目睹了整个灿烈的过程——基督徒们唱着赞美诗,被折磨三天后殉道。
惨剧震撼到了洛特里哥,他第一次怀疑他的信仰、怀疑教会给他灌输的一切。教会把殉道的场面描述的非常圣洁、悲壮,殉道者会头戴光圈在天使的迎接下升天,但是洛特里哥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天使、没有光圈,只有信徒的惨叫和满身的鲜血!他不断地问自己的一个问题,爱他们的主在哪里呢?
剩下的村民被吓破了胆,他们发生了争执,一派坚持留下神父一派坚持送走神父,为了村庄的团结,也是为了村民的安全,洛特里哥和卡尔倍离开村庄并且分别向不同方向逃难。在路上,他终于知道了什么是风餐露宿,整洁的圣袍也变得破破烂烂,胡子和头发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打理,活脱脱的难民样。
没有过多久,他被一位叛教的信徒出卖,奉行所抓走了他。在这里他碰见了很久没见的同工卡尔倍,也看到了人间最惨烈的场景。为了让他叛教,奉行所将一个日本基督徒当着他的面杀掉,同样没有光圈、天使,只有满地的鲜血和一颗还留着惊恐表情的人头。
虽然他坚持住了,但是对信仰越来越怀疑。为什么他是带着拯救日本人的愿望来到日本,现实却是成为了日本人的灾星,只能给他们带来的是恐惧和死亡、为什么基督能够看着爱他的人去死?为什么他这么多次祈祷基督都没有像以前一样回答他?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来到日本却无事可做?
第二天,他被带到一个秘密山洞,在黑暗中他摸到柱子上刻着的四个字——誓死忠心,这是老师费雷拉的字!老师也曾经被关在这里!也曾经经历过他经历过的一切!现在老师一定已经殉道了,再过不久我也可以去见老师了,但这只能成为他的自我安慰。
很快,他被带到一片空地,听到了一阵惨烈的叫声,接着,他见到了自己的老师——费雷拉神父,从奉行那里他得知自己的老师已经叛教,有了一个日本名字和自己的家庭。他的心剧烈地疼痛,老师告诉他惨烈的叫声来自一群日本的基督徒,他们遭受着日本最惨烈的酷刑——穴吊!
她震惊了,因为老师掀开了自己的头发,露出了可怖的疤痕,这是穴吊酷刑留下的,不久之后洞里的那群信徒就会在折磨下死去。“去彰显那最伟大的爱德吧!”老师恳切的呼吁道,洛特里哥颤抖着来到踏板面前,正在忧郁的时候,听到了好几个月没有听到的声音,是的,是基督的声音,“我来就是让你蹋的!”
这句话给了洛特里哥勇气,终于知道为什么基督不说话。原来他是在用沉默的方式说话,他所经历过的一切基督都陪伴他一起经历,更重要的是,他来不是让他服侍的乃是要服侍他的,洛特里哥狠狠地踏在了基督的脸上。
此时,基督徒得救了,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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