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7.3 庚子年五月十三 周五 晴转阴 高温
大清早起来，刘斌准备去外面散步，捎带着倒掉家里的垃圾。当他俯身垃圾桶时，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呛的他不由捂住了鼻子。随之又是一群小蚊绳轰然而起，乱作一团在眼前。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原来垃圾桶里除了纸屑、喝过的奶盒、抽空的烟盒、香蕉皮外，还有一掬杏儿腐烂在其中。瞅着这些垃圾，他恨不得用百米赛跑的速度把它扔将出去。
刘斌正准备下楼，忽听老婆说：“稍等，把这些杏一块倒掉。”说着便将半纸盒杏倒入垃圾桶。刘斌见状，半开玩笑的说：“倒它干啥，留着你慢慢吃么。”令他没料到的是，这句玩笑开大了。老婆的脸霎那间变得乌青，目光里含着罕见的愤怒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人，是心屈的铁公鸡是吗？”，“没有按你的意思让你的员工吃这些烂杏，你就这么糟践我吗？”刘斌赶紧解释说：“一句玩笑话，怎么就当真了，发这么大的火。你说别把这些杏儿拿到下面去，留下你吃，现在又要倒掉，我怕浪费，舍不得，才这样说的。怪我嘴淡不会说话，总行了吧。”老婆那里肯听他的解释，反而数落的更多。越说越越觉她自己委屈，话也越说越难听。刘斌终于忍无可忍，生气地说“今天这垃圾你去倒！”便下楼去忙自己的事情。
一会儿的功夫，刘斌便收到了老婆发来的微信。就杏儿事件历数刘斌的种种不是，待刘斌编辑好既是解释又是规劝还是道歉的一段文字发送后，老婆拒收，已经拉黑了他的微信。他感到事态有点严重，但已经习惯了，并未过分往心里去。可他更没有料到，下班回到家里时，等待他的是冰锅冷灶。不仅没有往常那样的饭菜侍候，连个人影也不见了。他心里顿时明白，那里是罢工那么简单，人家分明是扔下他图清静去了。
瞧这事弄的，又得去外头买饭吃，又得自己洗衣服干家务活了。刘斌沮丧的闷头一根接一根的吸烟，眼前烟雾缭绕。怎么看见的竟是一树树、一筐筐黄橙色的，半黄半绿色的杏儿⋯⋯
在刘斌的见识里， 杏的品种似乎不多，他只知道有毛杏、银杏、巢杏，还有一种叫金太阳的新品种。要说人们最喜欢吃的，或是人们口中真正念叨的、有代表性的杏，应该只是老巢杏一种。含糖量高、水份饱满，有一种独特的香，余味绵长。在耀州地区，自古以稠桑沟、老池店的巢杏最为著名，后来又有白草坡，阿姑村的巢杏可以与之媲美。每年端午前后，杏便逐渐成熟，由塬区向后山扩展。
杏虽好吃，但釆摘不易，存储困难。一般情况下，釆摘的杏儿两三天就必须吃掉，否则就会腐烂变质。如果釆摘时稍有破损，次日便不能食用。故杏的特征决定了它必须及时釆摘并及时享用。但杏成熟的季节又恰好是农村最忙碌的夏收夏种夏管季节，由于杏的经济价值不是很大，这些年农村人便有些不管不顾，放任自流。极少有自己釆摘后拿到城里去变卖的，多是邀请城里的或是爱吃又没有的亲戚朋友们自己来釆摘，也好落个顺水人情。
刘斌夫妻虽喜欢吃杏，但宁可在街上买三两斤吃，也不愿远途跋涉去乡下釆摘。怎奈工作生活在西安城里的儿女们却特别喜欢吃杏，连带着他们的同事们也有同样的嗜好。每年杏熟季节，总催促着他们回铜川买点巢杏以饱口福。如此一来，刘斌夫妻为儿女考虑，到了杏月，先打电话询问儿女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再问白草坡的妻妹、妹夫杏子那天可以釆摘。上上下下往复多次，才开车前往乡下的连襟家摘杏。
刘斌的连襟家其实只有一棵巢杏树，长在门前菜园子的硷畔上，树的阳面在菜地上面，阴面悬在硷畔以下的半空中。别看这一树杏，丰年时可以釆摘近三百斤，歉年时也有好几十斤。果稀时自然个大着色好，金黄色的杏子上有大片红色的霞晕；果繁时虽个小但葡萄一般密集吊穗，着色不减。
前年端午节前的一天，连襟打电话说杏熟了，赶紧来摘，要不就落了。恰好刘斌这天下午有空闲，便前往白草坡摘杏。刘斌在梯子上绕树转圈，脖颈上吊着个小布袋，一个一个摘下来放进布袋。连襟干脆爬上树摘杏，脖颈上也套个小布袋往里放。老婆在树下一会扶梯子，一会接两个人摘满的小布袋，还去摘低处够得着的杏，全倒入带去的大纸箱和一个大布袋子。约摸一个多钟头，三个人摘下的杏把拿去的箱子和布袋便装满了。连襟劲大抱起大纸箱往轿车后备厢走去，刘斌提着那个大布袋晃悠着紧随其后。二人正又说又笑的，知道了却了一桩心愿。谁料刘斌在下门前那三米左右的水泥徒坡时脚下一滑一闪，竟扑倒在公路中间，多亏反应及时，没有摔伤头面部，只是胸部重重的摔在地上，当时便剧痛难忍。他強挣扎着站起来，拍打了身上的尘土，把杏装到车上，便立马告别了连襟，驾车返回。临别时连襟和老婆问他怎么样，他淡定地微笑着说没事没事。可一回到家，胸部便疼的疵牙裂嘴。第二天去青岗岭骨伤医院检查：两根肋骨骨折，需要住院治疗。刘斌因为工作太繁忙，坚持不住院。只让医生开了些药，又弄了个固定的医用马夹，便回到家中坚持上班。因为忌顾的不好，肋骨骨折的疼痛持续了近半年之久。
每每在夜里痛得翻身都困难的时候，刘斌便想起了杏。真是为嘴的，伤心的！然而又不能胡埋怨，老婆听了会不高兴。也是，人家妻妹和妹夫都是好心，忙前忙后无偿给咱杏吃，怎么能怨人家呢。再说杏也无罪，让你摘，让你吃，无私奉献，有咱说的什么。怪只能怪自己倒霉，一时大意摊上不幸了。
可是今年杏月，这杏怎么又惹下事了呢？
那天刘斌老婆的一个朋友对大家夸下海口，邀大家一起去阿子那边摘杏去。说是他的一个同学家杏树很多，顾不上经管，朋友们尽可以随意釆摘，无论多少都行。老婆便收拾了行装和一帮朋友坐车去那里摘杏。
这个朋友果然没说假话，同去的一车五个人，来回只用了一个多小时，便满载而归。这回没费吹灰之力，老婆便提着满满两特仑苏奶盒的杏回到家中。刘斌仔细一看，原来是银杏，个挺大，绿中透黄。尝了一个，酸多甜少但有味。第二天一大早带一盒给女儿送去，女儿说今年买的杏多，吃不完，别坏了。只得送给了大姐家。
要说事就瞎在了剩下的这一盒杏上。刘斌觉得这盒杏味道一般般，老婆肯定两天吃不完，还不如拿给同事们，让大家一起分享。毕竟大老远的釆摘回来，不要放坏了，有些可惜。可是老婆不允，她说她要留下来一个人吃，刘斌不便再说什么。这不，事还是按刘斌说的来了。老婆吃的还剩许多便坏了，得扔到垃圾桶里去。刘斌一句玩笑开的，竟惹得老婆跑女儿家有远没近的逛去了。
刘斌的老婆在微信里強调说，她绝不是舍不得把银杏（此银杏还是杏）给同事们吃，而是这银杏的味道不咋地，给同事们吃人家会不高兴的。“给别人东西，应该给好一点的。要么就别给！”仔细想想，她说的好像蛮有道理的。只是，因为这烂杏，总是苦了刘斌。这杏儿与不幸，似乎有关联，但又没有关联。哈哈，这到底唱的是那一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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