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杨云淞驱车到了师大家属院,家属院广场上已经搭起一座灵堂。
杨云淞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往灵堂方向走去。灵堂之外布置了一些桌椅,江立正坐在其中,头系白色绫带,身穿白色丧服。见到杨云淞来,他冲杨云淞点点头。
“今天事有点多,来晚了。”杨云淞说声抱歉。
“没事,你能来就很感谢了。”江立微笑:“进去烧柱香吧。”
“好。”
杨云淞走进灵堂,迎面是江梅遗照,下书斗大的“奠”字,遗照前放了个供桌,上面是灵位和水果糕点、香烛、香炉等祭祀供品,香烛高烧。在灵堂两侧,还有非常多的花圈挽联,依次排布。江立和陈美丽父亲陈章,在师大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威望甚高,所以江梅出事后,来送挽联的人也非常多。
在供桌侧前的地上,放着一个火盆。陈美丽坐在火盆旁烧着纸,杨云淞进来,她头都没抬过。
杨云淞走到供桌跟前,取出三支香,在香烛里点上,冲着灵位拜了拜,轻轻插进香炉里。然后转头看向陈美丽,他正不知怎么开口,陈美丽忽然道:“云淞,你过来给小梅烧些纸吧。”
杨云淞一怔,随即道:“好。”
杨云淞蹲下,两人默默烧着纸,杨云淞脑海里想着安慰陈美丽的话,还未出口,陈美丽就先道:“小梅死的很冤。”
死的冤吗?杨云淞心想。他仅仅见过江梅几面,但江梅嚣张跋扈的形象就印在他脑海里了。这种人,又是意外溺水,这能怪得了谁呢。
陈美丽也没等杨云淞接话,自顾自的接着说:“我女儿我知道,是被我惯坏了没错,但老天爷还不至于这样惩罚她。她才十岁,还有大把的人生,就这么死了,我不能接受。”
“你能接受吗?”陈美丽看他。
杨云淞低声:“美丽,我知道你难受,但这就是个意外,怪不得谁。”
“这不是意外。”陈美丽摇头,目光看向火盆:“这是谋杀。”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谋杀。小梅是失足溺水,与小毅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已经开展调查,小毅在学校的评价很好,所有老师都证明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知道小梅走了你很难过,但这不应该迁怒到小毅身上,他是无辜的。”
“你不理解。”陈美丽眼眶里都是泪水,她嘴巴挤作一堆,强忍着心中悲痛:“你不知道这个家的情况,所以你不理解,除非……”
“除非什么?”杨云淞一怔。
陈美丽转头看向灵堂外的江立,江立侧对两人,手上举着手机,嘴巴里不停说着话。
“没事。”陈美丽幽幽道。
“你多烧点纸吧,小梅还是个孩子,我怕她在底下受委屈。”
杨云淞虽然觉得陈美丽今天有点古怪,不过一细想,毕竟经历了这么大悲痛,陈美丽还能撑着守灵堂,已经很不容易了,随即嗯了一声,继续烧着纸。
气氛陷入宁静,就在两人默默烧纸时,江立放下手中电话,远远看着两人背影,他的手机屏幕,从始至终都没有亮过。
烧了会纸,杨云淞又安慰了一下陈美丽,劝她看开点,以及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乱怀疑唐毅。陈美丽基本没应过他的话,一直眼神呆呆的看着火盆,料想他这一番话也没被听进去,杨云淞只好摇头,让她自己待着了。
“谢谢了。”杨云淞走出灵堂,江立取出一支香烟递给他。
杨云淞点燃香烟:“谢什么,我只是来烧柱香,你节哀。”
江立点头,看着陈美丽的背影:“美丽受刺激太大,言语行为都有些过激,过几天应该就好了。”
“有你这大心理学家在,我相信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杨云淞道:“开导人你在行,你们搞心理学的都会这个。我还记得当初,铭峰……”
话音戛然而止,两人都是一顿。江立无奈一笑:“你是高看我了。”
“不说这个,小毅怎么样了。”杨云淞问道。
“还好,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惊吓,再加上有点低血糖,所以身体有点虚弱,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
“低血糖,看来你们有够偏心的。”
“什么意思?”
“我看过江梅的体检报告,小小年纪,就快成高血糖了。一家子两个小孩,一个高血糖,一个低血糖,还不够明显吗?”
江立轻叹:“这事确实是我不好,一心扑在科研上,对小毅的关心少了些。你知道的,小梅毕竟是亲生的,美丽肯定更偏心她。前阵子我早上回家,看到美丽让小毅在门外睡了一晚。”
他摇摇头:“我对不起铭峰。”
杨云淞拍拍江立肩膀:“好了,你收养小毅,铭峰会感谢你的。现在小梅走了,你还是要多抽些精力,关心一下小毅的成长。你就是搞心理学的,这个阶段对小毅内心塑造有多重要,你知道。”
“嗯。”
“这几天我去看下小毅,顺便再了解下水上乐园的情况,你节哀,照顾好嫂子,我走了。”杨云淞说完,掐灭香烟,跟江立打了个招呼,自顾离开。
江立目送杨云淞走远,然后低头看着烟灰缸里熄灭的烟头,目光深邃。紧接着,他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小心翼翼捡起烟头包好,放在自己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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