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热闹

        作者：钱大江

        我这人喜欢赶热闹，记得小时候在盛兆坞看电影，在幕布下面及长条凳四周，经常会出现像潮水漾荡般的拥挤。拥挤的原因主要是一些不安稳的后生哥看到邻村或同村的漂亮姑娘也在人群里，就开始躁动挤推了，目的是想看看姑娘们被挤得东倒西歪、面红耳赤的模样及听听她们生肚、断命九的骂声和无助的叫声。当然有的时候也是因为这段样板戏或电影炒冷饭般看过多遍生厌了，或是在等放映机换片时便开始起哄。

看电影

        我那时小，属于被推着走的一类，很不喜欢那种双脚离地、不由自主的危险悬空状态。记得鞋子也被挤掉过，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弯腰去捡，否则有伤筋动骨甚至丢掉小命之虞。对了，我有时候不喜欢我的姓虞字，因为它总是与意思不好的贬义词连在一起，就好像娘总是告诫我不要和村里的某某一起玩，怕近乌者黑被带坏。不过还好，我的虞和我这人没有被带得怎样，但是喜欢轧热闹的毛病倒是留在性情里了。

        听父亲说他小时候在阮村下祠堂或是盛兆坞哪个村里，正月间看戏文也有这种轧戏台的热闹。我问他有没有去推波助澜，他老实没有回答。不过我觉得他的不置可否有点可疑，否则我的喜欢轧热闹就完全是外因促使的，这不符合马克思的内因是根本、外因是条件并且相互作用才引起事物变化发展的伟大的辨证唯物主义思想论断。

        后来到了新安江也看过许多场露天电影，但再也没有经历过那种轧电影的热闹了，只是记得新安江电影院放《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时买电影票的热闹。长长的混乱队伍拥挤在售票窗口前，有几个小伙子抓着一个同伴的两条腿和两只脚，让他按着别人的脑袋爬着去小窗口买电影票。至今我还记得他的名字，是麻园村的土仙，可能他买的电影票里有我的一张吧，否则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

        至于在电视机里看到的世界杯进球时足球场边看台上的人浪，文明是文明了，但比起家乡夜晚电影场上的一波又一波来来往往的轧热闹来，那是小儿科，至少不够刺激。

注：以下皆为盛兆坞方言。

生肚：即吃生食的畜牲，这句骂人话刻薄但形象。

断命九：短命鬼，骂年轻人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