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源自网络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令妃着急说道，拿着那张图样在手里颠来倒去又看了一番：“可是这花样却不像是高贵妃有的东西。高贵妃的性子想必妹妹比我还清楚，当年咸福宫里头遍种了芍药，你可见过咸福宫里头有别的花啊草啊的出来过吗？连着高贵妃的帷帐上头绣的都是白芍药，妹妹，这点我可是比你要知道些。”
闻安点头：“自然是，所以这块玉牌既不是安公公的东西，更加不是高贵妃的，应当是有人送来交给她，又或者这块玉牌根本就不是正当来路。”
“若是别人送来，那这块玉牌应当是完好一块，如何会是这样的半块。”令妃看着图：“你方才是这样说的吧，你从安公公的手上只拿到了半块玉牌。”
闻安点头：“确实如此。”她又转头看向语阑：“那个老嬷嬷还有说什么吗。”
语阑摇头：“老嬷嬷说自己年纪大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只能说出这几样来。安公公在她的心里就如同自己亲生的孩子一般，言语之中都是护着他的。她还说了，高贵妃也是好主子，她如今还在日日祷告，望高贵妃能落在一个好人家。”语阑说到这里，顿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但瞧见面前的二位主子都沉默不语，也就只能垂着头不说话了。
殿里头只余了炭火的哔剥声，还有墙角更漏不停的滴水声音，一丝一毫都没别的动静了。闻安沉思，她看着那张图样心里头似乎是明白了万千，又像是浸到了一团浆糊里，口鼻心眼都被这张图给迷惑住了。她让听雪取出来了那块玉牌，递给令妃，令妃接过时也是沉默不语。这好好的一块玉牌，为何会被分成两半。闻安原想着这块玉牌大约是害了高贵妃那人的，可是语阑打听来的消息却和这块玉牌没有半点干系。事情陷入了僵局，而闻安也不敢再妄加猜测，只能在心中理了一遍又一遍。
令妃听了一段往事，又陪着闻安理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感到了周身疲惫。外头的风雪已经很大了，即便殿门紧紧关着，都能在殿里头听到外面呜呜的风声。令妃起身向着闻安道：“我先回去了，这块玉牌的事情你也不要太惦记着。天寒地冻的天气，若是你再劳心伤神这些事，身子怕是要连累着。”闻安谢过令妃的挂念，想留了她在这儿住上一晚，却被令妃婉言拒绝了。
“今儿白天的时候我就帮你说了话，晚上的时候又歇在你这里。原本那些就看我不起想要挑事儿的，还不得抓紧了想出法子把我连着你一道打压了。咱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有时候分开着一些，若真的出了事儿另一个也能出手相助。”闻安听出来令妃不想把自己同她捆在一起，就为了因着她的荣宠连累了自己。这样的心思经由令妃嘴中说出来倒是和她不愿意同自己结伴一样，不给闻安机会反驳她。闻安清楚令妃这是在关键时候先划了线，就怕有什么万一发生的时候可以二人还其一。
闻安点头，起身将令妃送了出去。见令妃单薄的背影埋没在风雪中的时候，她心口却是暖了一下。在这紫禁城里，怕是找不出第二人还能为自己如此打算的，令妃的这份情谊，闻安觉着，怕是要自己还都是难还清的。
第二日天朗气清，一个风雪之后竟然有了一个艳阳天，连进门来服侍闻安起床的听雪，都是从廊下一路说到了闻安跟前。
“主子，外头五阿哥在外候着请安呢。”听雪为闻安准备了一件缠枝莲花的长锦缎裙，罩一件鼠色围脖：“一大清早就过了，都已经在外厅等了好些时辰了。”
“今儿可不是休学的日子，五阿哥如何过来了。”闻安听到听雪如此说，便就立即起身由着听雪伺候好衣裳：“五阿哥就提了一个小盒子，奴才问了来由也不肯说，就是在椅子上坐着。奴才怕他连早膳都未用就出来，走的时候吩咐了小厨房赶紧布上，这会子应该是在吃早点了。”
闻安点头，让听雪给自己胡乱挽了一个髻就端着手炉出门了。等到了外厅放眼看去，就只见了五阿哥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上，伺候他的嬷嬷宫女都在外厅外边候着，一步都不让踏进去。她们一见到闻安，便就立刻下跪行礼：“庆贵人！奴才伺候五阿哥不力，还请庆贵人责罚！”
闻安有些狐疑看着那帮忙不迭跪下的人，听雪便先上前让她们起来：“庆贵人这才刚到，有什么话等问过了五阿哥再来问你们。先都在外头候着，谁都不准踏进外厅一步。”听雪说完，让跟着闻安的几个太监把那些宫女嬷嬷都扶起来，站到墙根去，然后才请了闻安进去，自己守在厅外头。
五阿哥坐在里头一直看着这幕，等闻安走近了才放下碗筷：“儿臣给庆娘娘请安。”闻安把他扶起来，五阿哥小手冰凉，好在脸颊上还是暖暖的。闻安抬眼看了桌上放着的是鸡丝姜末粥，还有几碟子自己也常吃的小点，这才放下心来，拿着帕子给五阿哥擦了擦嘴角：“好孩子，怎么想到到庆娘娘这里来了？”
五阿哥由闻安牵着做回到桌子前，见闻安一脸关心问询到样子才开口：“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想要摆脱庆娘娘。”
闻安点头，又伸手舀了半碗粥放到五阿哥面前：“说吧，什么事。”
“再过几日就是我额娘的生辰，儿臣做了一个木头的小兔子想要给额娘，可是不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见到额娘，儿臣便想求庆娘娘把这样东西交给她。儿臣不在她身边陪着，有这个小兔子也是一样的。”五阿哥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闻安听了这些也是心下动容。她结果那个小盒子，里面果真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兔子，虽是雕刻的也不够仔细，可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喜欢。
“你可知道皇后娘娘已经下令，禁止你的额娘出钟粹宫，即便是我也不能进去看她，除非得了皇上的准许，谁都不能进去。”闻安有些为难看着五阿哥。五阿哥自小就是聪明乖巧，往日里也是活泼性子，但是自从经历了这件事之后，闻安瞧着他，这小小孩子的脸上连一份真心的欢笑都看不见。
“庆娘娘，儿臣知道。儿臣知道皇阿玛觉得额娘犯了大错，是必须要被关在钟粹宫里的，可是额娘没有，额娘是被冤枉的！额娘那日给儿臣过生日，连那个殿都未出去一步，怎么可能会害了九弟弟呢？而且明明就是儿臣抱了九弟弟，儿臣手上什么药都没沾过，怎么会有毒呢？庆娘娘，儿臣就是在进殿的时候跑得快摔了一跤，嘉贵妃娘娘宫里的宫女姐姐扶了儿臣一把，除了这样，儿臣再没有别的没说的了。令娘娘，您说皇阿玛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五阿哥说到这里，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但是他又不敢哭出声，想是怕外头的宫女嬷嬷听见。
闻安点了点头，轻声说：“五阿哥说的这些，庆娘娘都明白，庆娘娘会想法子给你送进去，好孩子。”闻安伸手摸了摸五阿哥的肩，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压低了声音问他：“不过你为何不去求令娘娘，反而要这么早走这些路来求我呢？”
五阿哥伸手抹了抹眼泪，正色道：“儿臣想过，但是儿臣考虑了一下不能去求令娘娘。”闻安看着五阿哥说出这番话，不禁道：“是有何不妥？”
“庆娘娘您看，外头的宫女嬷嬷都是一直以来伺候儿臣的。原本儿臣从未这样想过，不过就是有一日碰巧儿臣说了几句额娘的事情，隔日皇额娘就过来看儿臣了，几句话中间还夹了儿臣说过的话。儿臣觉得，这几个日怕是不善，若儿臣此回去求令娘娘，令娘娘肯定会为儿臣出头，这样被这些宫女嬷嬷传话给她们主子之后，令娘娘会有麻烦的。”五阿哥说到这里狡黠笑了一下：“昨天晚上，令娘娘从您这儿回去，儿臣找了由头无理取闹了一番，把令娘娘惹恼了让儿臣跪着反省，今日这才借着这件事从令娘娘那里出来。那些宫女嬷嬷以为儿臣是同令娘娘怄气才来找的您，这会子都在门口等着说落儿臣的不是呢！”
五阿哥看着桌上的那个小盒子：“这只小兔子也是儿臣趁着晚上无人守夜的时候刻好的，刻了好久好不容易赶在额娘生辰之前完成，就想送给额娘才好。”五阿哥又是一滴眼泪汪汪的样子，闻安心上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可如今这样的聪明却用在了这些事情上，若是被你额娘知道了，怕是要说你了。”
五阿哥摇头：“只要额娘还有令娘娘和您都能好好的，儿臣便就是没出息也好，在你们身边做个好儿子就好。”
闻安点头，哄着五阿哥再多吃了一碗粥，就牵着他的手走出了外厅，对着一众宫女嬷嬷说道：“五阿哥已经同本宫说了事情的经过，你们回去好好帮着五阿哥向令妃请罪，若是令妃要打要罚也不准求情。还有，你们作为五阿哥的侍从，一不帮主子认清是非，反倒让他学会了反驳令妃娘娘；二未尽到看守之责，让五阿哥在这数九寒天里面跑出来；三既然是已经知道问题根源，却一副假惺惺模样到本宫面前讨饶。三罪并罚理应严惩，但是念在你们平日里伺候主子也算是尽心得力，这一回就只每人五个手板子，也好长长记性。”
闻安本就不是这些人的主子，没道理重罚，但是她们涌到永和宫来扰了清净也是没理，五个手板子就是惩戒一番，好叫这些人长个记性。
“本宫先送五阿哥回去，你们领了罚再回储秀宫。”闻安说着拉过五阿哥的手。他的小手现在终于暖和了，也抬头笑着看了一眼闻安。五阿哥小小声说了句：“多谢庆娘娘。”这才有摆出了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由闻安拽着往前走。
听雪留下来监督着小太监施罚，见着那一干的宫女嬷嬷都是不断跪着哭求讨饶，有几个嘴上还喊出了庆贵人的名号。听雪一个气极走上前去就是甩手一个巴掌拍在了领头嬷嬷的脸上：“庆贵人良慈，这才仅是赏了你们几下手掌板子，若是再口出秽语，你们可就要仔细自己的脑袋了。不尽心伺候主子到还想着宽恕，也不知道一个个都长了几个胆子了！”听雪几句话说的严厉，几个在一旁看着的小太监都是暗暗发怵，只是想尽快将这一场子的惩罚赶完，好早些将这些人送出永和宫。
永和宫的动静随着闻安将五阿哥送出宫后才安静下来，连闻安前脚才踏进储秀宫，皇后却已经听到了前头人过来回的话。
“庆贵人只打了那几个人几个手板心？”皇后直起身子看潋容：“她不是最护着五阿哥，怎么今日倒这么忍得住了？五阿哥去她那里做什么打听出来了吗？”潋容点头：“奴才问了几个人，都说是昨天夜里头五阿哥顶撞了令妃娘娘几句，这才一大早跑到庆贵人那边去了。庆贵人原先也看护过五阿哥几日，而且令妃照料的这段日子里二位又是时常走动的，这才让五阿哥生了胆子，出了事儿先跑到了永和宫。”
皇后点点头：“到底还是小孩子脾气，这样大的事情闹出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怕又要吃苦头了。一个好好的皇子竟然如此不识大体，不知这些年愉妃究竟是怎么教养的。”
潋容听了皇后的话，笑着端上前一盏茶：“皇后娘娘，五阿哥这教养的再不好也是您的孩子，他要叫您一句皇额娘的。”
“你的意思？”皇后侧眼看了一脸潋容：“不如借着这件事让令妃把五阿哥送到翊坤宫来？”潋容点头，接过皇后喝了一口的茶盏：“皇后娘娘，您虽已经是在这中宫之位，可是现下还未有子嗣。要想坐稳中宫，光有着治宫之贤还不够，有了子嗣才是最安稳的。皇后娘娘，奴才说的这些话都是粗话烂话，可是奴才一心为了您，还请您不要怪罪奴才僭越之罪。”潋容说完便就跪着了，皇后一直坐在那里一声都未有，末了叹了一口气：“你起来吧，本宫哪会不知道你是衷心为本宫的呢？”
潋容低声啜泣了几声：“奴才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点头，闭上了眼睛靠在软枕上。潋容伸手在她的腿上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锦毯，见皇后似是睡着了一般，就垂首立在一旁候着。景春这时候端进茶水来，见到皇后已经闭着眼靠在那里，便放轻了步子、压低声音向潋容到：“可是要准备一些点心吗？”潋容摇了摇头：“待会儿备着吧，皇后才刚歇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