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囤药的习惯,大约与我成年后极少生病有关。本能以为:既生而为人,万物之灵长,浑然天成,必备天生能力,但前提是守自然之法则。
小时候的我可不这样。与医有关的记忆倒占不少,当然也免不了怪力乱神。
村里的肖爹
如果是女子,能称"爹"的,多半是大器能干之人。
村子里有位地主婆婆,有传说中与神灵沟通的能力,母亲说我在婴儿时期没少麻烦这位肖姓奶奶。
根据描述,可以推断那时的自己体弱痰多,肖奶奶用民间一些简单又有效的方法救急。次数多后,那奶奶想收我母亲作传人,但那时的母亲年轻也害怕,虽感恩却不敢。
几十年后,母亲忆起那位当地人称肖爹的奶奶,表情很复杂,有些神往又有些遗憾。
这位肖奶奶确有她的传奇之处,救过的孩子当然不止我一人。她吃素多年,临终之前,吩咐子孙,自己要开荤,准备十碗,乡下酒席里的那种十碗。一家子团团圆圆,好吃好喝,交待后事,沐浴更衣,着新婚服饰,盛装而卧,几日后往生。
那时的我,大约已有六、七岁,坐在村子破旧的教室里,送葬的鼓乐传入耳中,时有时无,忽大忽小,似乎有些热闹而不悲伤。
那时还是土葬。
干校的医生
七八岁上,记不清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母亲带我去求医。
从家里出发,沿路走到一个渡口,过河之后,再穿过一排人家,就到了老街。老街上有供销合作社和短暂的集市,也有吃公家饭有正经工作的人。街上的路用青色的石块铺成,高高低低,并不平整,但不是常走的土路。
跨过一道很高的门槛,我们应该是到了医生的家。大门是临街的,没有多宽,却很深,径直穿过好几间昏暗又古老的房,光线好了起来。
记得医生已经很老且身形消瘦、但皮肤和胡子都很白。他慢悠悠地交待母亲要买些野生的银耳给我吃。
吃没吃上银耳已不在记忆中。有些印象的是这医生给我看病时已年近八十,家里有两房太太,每日步行一个多小时去五七干校上班。应该既有改造的成分但也是一份正经工作。
达旺仙
我小时候有没有去看过达旺仙不记得了,但弟弟们一定看过。因为很多的记忆来自父亲的描述。
能成为别人口中的仙,自然是方圆十里八乡有名的医者。达旺仙擅长的是小儿疳积,夏季求医的人从各处而来,排队侯诊最长时大约会有一里路,也许有些夸张,但的确都要等很久。同一个乡镇,看个病也是要早出晚归。他只诊病开处方,药要自己去抓。那时一张处方的价格是一元钱,但也有很多人是提着鸡蛋去的。
后来上初中和老先生的一位孙子同过桌,他们家的孩子比我、还有很多乡下长大的孩子自要儒雅许多,大部分都成了医生。
成为母亲,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成药作用不佳时,很自然就去了本地的中医院。此时,达旺仙早已驾鹤远游,他的一位已是老者的儿子在此行医,退休后仍被返聘,乃医院至宝,每日求医之人一如当年。
2022年,似乎对老人很不友好,很多没能熬过冬季。于是心里冒出许多点点滴滴,他们在记忆深处浮上来,我想自己必是受过许多恩惠,但却只能无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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