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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茶山里的野餐
我五岁起,妈妈就带着我离开乡下,去县城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乡下的田地都已送给别人耕种,但父母在老家,还有一片茶山,看天收成,不需要付出太多心血。每年茶子成熟了,父母都会抽时间去山上采摘。
我那时的去山上,一开始觉得新奇好玩,在树上跳来跳去。茶树一般都不高,十来岁的我守着一棵树也能摘得大半萝。
但摘久了手会疼,仰望久了,头也会晕。有时候不免就有些偷懒懈怠。妈妈脾气急躁,就会指责我,“这么大的人了,做铜打不得做铁也不行,”。
要不,就直接指着对面山头一个个凸起来的小坟山骂,“只有躺在那里了,就什么都不要干,也什么都不要想了。”
那时,对面山头的寂静和这边茶山的热闹,分割成两个对立的空间,但一切井然有序,并不显得有所突兀和不同。
好在妈妈唠叨完了,也没时间管我。有时候摘不完了,爷爷和叔叔们就过来帮忙。那时,应该正是一大家族最繁荣鼎盛的时期,爷爷奶奶尚还健在,父亲叔叔们正值壮年,我们还未长大。
我似乎现在的记忆里,还会闪现出一大家人在茶山里说话的声音,闪现出健壮的叔叔挑着满满一担茶籽,从山上的斜坡一步一步跨过去的情景。
中午累了,大家就在茶树下歇一会,不要多久,奶奶就会挑着饭菜从山下走来。一人一大碗,个个双手全是树枝的灰尘和胶质,随便往身上一擦,抱着碗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奶奶也不见得做了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一碟辣椒茄子豆角之类的蔬菜,说不定也有一碟豆腐乳之类的酱菜。
现在想来,那些饭菜,混合着茶树的清香,以及劳作的饥饿,一口下去,全世界最美味的食物也不过如此吧!
接着,茶籽摘回家,还要摊在门前的坪里晒干,壳晒干了,里面的籽才会蹦出来。但大部分的籽都要用手剥出来。
每年妈妈剥茶籽的时候,手都会裂开,妈妈就用一根布条包起来接着剥。等全部剥好,送去榨油坊,一年的茶油就全在这里了。榨油的渣就变成茶窟,还可以留着冬天烤火。
直到后来,茶山里越来越荒凉,再也没有人上山去采茶籽了,而今的茶油也越来越贵了。
那日问妈妈,要不要买些茶油回家?妈妈一个劲的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这么贵的茶油,早些年都吃腻了,吃得连头发都是枯黄的。
再说起那时的日子,的确是苦啊,但再苦再累,今日想来,怎么也都觉得挺好的,只是再好,想也想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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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在龙基的生活
龙基是一家港资外贸服装厂,在gl一个偏僻的山脚下,当年早晚只有一趟公交车从工厂门前经过。想要出行,全部都是摩的司机,我在那里的跟单部度过了两年的时光,负责dkny的所有订单往来。
工厂很偏僻,基本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天吃完饭后,就是在工厂旁边荒凉的小路上散散步。那时治安也不太好,每回散步我都和Alice结伴同行。
那天也不例外,和平常一样的傍晚,我们两人在工厂外面吃了一顿三块钱的晚餐。接着走出饭店,我们来到平时散步的小路。
也许那天聊得太过欢快了些,不知不觉走得稍稍有点远,忽然不经意间,从前面冲过来一个人,一把勒住Alice的脖子,我俩吓得同时高声尖叫。但她瞬间明白过来,扑过来的人只是想抢走她脖子上的金项链。
我一头雾水,尖叫过后下意识地冲上去扑在那个人身上一顿厮打,如同一场闹剧,估计动静有点大,也估计可能对面来了人。
一瞬间功夫,那个人用手扯着一段东西,跳上了来接应的摩托车同伙车上。
这时Alice发现,脖子上的项链断了,但运气好的是,坠子居然还落在地上。我俩惊魂未定,捡起坠子一路向工厂狂奔。
后来报案之后,警察抓到坏人叫我们去指正,透过隐藏的玻璃,我俩一眼就发现,扑上来的那个人就是他。从警局出来,我俩如同两个英雄一般,好像坏人是被我们抓住了似的,相视开怀大笑如同还在此刻!
后来很多年碰到Alice,说起从前共事的时光,说起散步看到的风景,不管有没有碰到那个抢劫的坏人,那里虽偏僻,但生活却是安静美好的。
只是那时我们却没有感觉,只想着要好好上班,要好好赚钱,要存钱结婚,我还要存钱买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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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露营的大叔
去山里露营的时候,敲门去找一个大叔买菜,大叔不好意思收钱,直接从家里报出一摞豆角,让我们自己随便拿。
山脚下的空气清冽自然,山里的生活寂静缓慢,如同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心里艳羡大叔,恨不得也可以守着这样的山居,和日月一起,和山野溪流一起。
大叔却笑我们,我们自己的孩子都搬出去了,我还想你们外面世界的热闹方便呢!
……..
你是不是也有很多如我一样,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当时并不觉得怎样,但很久以后想来,却觉得无比留恋。
什么原因呢?直到我看到朱光潜在《谈美》里所说,才恍然大悟,
就像竹篱瓜架旁的黄粱浊酒和朱门大厦中的山珍海鲜,在旁观者所看出来的滋味都比当局者亲口尝出来的好。
人对于现在和过去的态度也有同样的分别。本来是很酸辛的遭遇,到后来往往变成很甜美的回忆
这全是观点和态度的差别。看倒影,看过去,看旁人的境遇,看稀奇的景物,都好比站在陆地上远看海雾,不受实际的切身的利害牵绊,能安闲自在地玩味目前美妙的景致。
看正身,看现在,看自己的境遇,看习见的景物,都好比乘海船遇着海雾,只知它妨碍呼吸,只嫌它耽误程期,预兆危险,没有心思去玩味它的美妙。持实用的态度看事物,它们都只是实际生活的工具或障碍物,都只能引起欲念或嫌恶。
要见出事物本身的美,我们一定要从实用世界跳开,以“无所为而为”的精神欣赏它们本身的形象。总而言之,美和实际人生有一个距离,要见出事物本身的美,须把它摆在适当的距离之外。
如此一来,所有的答案就已经揭晓了,当时当景,跳出自己本身,跳出距离之外,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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