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尔身向火赴红尘
殷沐渊正在正厅,殷沐离上前行了礼,殷沐渊问他:“听轻无说,你前几日去见了父亲?”“是。”“父亲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听轻无说你流泪了?”
殷沐离答:“父亲能与我说什么,他只会笑,我见了父亲的模样,心里难过,所以流泪。”
殷沐渊点头:“父亲年事已高,又有重疾在身,你莫要让他伤心才好。”接着他又问殷沐离:“听说你清雅近日有一黑衣女子?”
“是,我曾经在山上遇到她,她当时淋了雨,昏迷不醒,弟不忍心见死不救便将她带回来请医生救治,这等小事没有告知大哥。”
“无妨,不是你的意中人就好,你需得寻一个配得上我清然山庄的女子。我没有子嗣,这清然山庄就要靠你了。”殷沐渊摩挲着指上的指环,又问:“你与那孔府的姑娘是怎么回事?”
殷沐离抬头一脸懵地看着殷沐渊,问:“孔府的姑娘?孔欣之?我与她,怎么了么?”
看殷沐离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殷沐渊继续摩挲着指环说:“据说那孔家姑娘不愿意与阿宸的婚事,说是看上你了,想来你是不知此事。”
殷沐离赶紧说:“确实不知!”“你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有的话,一定要告知为兄,你的婚事也可以定了。”
殷沐渊说完,就让殷沐离回去,自己摩挲着指环想起了白云飞来找他说的事情。
“贤婿啊,不可再如此气定神闲了,你岳母把那沈琉璃找到了!”白云飞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殷沐渊虽心中惊讶,没想到还真能找得到沈琉璃,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挑了一下眉“哦”了一声。
“你怎得一点不急,你就不担心事情败露?”白云飞在殷沐渊的书房急得直绕圈。
“担心什么?就算是找到了怎样,她一个小丫头,当年连话还说不清楚,你不会是担心她知道什么吧?”殷沐渊脸上带着一抹笑,像是在嘲弄他这岳父大人。
“哎呀,你不知道,那沈琉璃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把妖刀,左眉一道伤疤,分明就是江湖上传言的黑沼泽新出现的女杀手!”白云飞的声音都直了。
殷沐渊饶有兴味地看着白云飞问:“这人当真是沈琉璃?”“没错!”白云飞狠狠地点头,说:“你岳母已经确认过了,那胎记,长命锁,关键是她那长相。虽她脸上有一道伤口,可那分明就是俞璟瑶!”说着白云飞像是收到了极大的惊吓:“看到她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俞璟瑶来向我索命了!”
殷沐渊略略沉思了一下,低声喃喃:“黑沼泽?”随后冷哼了一声说:“看来是不能留了。”然后对白云飞说:“岳父大人,您也不必太过忧虑,就算是他们知道些什么,没有证据也是枉然。”
白云飞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殷沐渊端详他半晌,突然笑着问:“您不会手中还留着证据吧?”白云飞看着他不说话。
殷沐渊皱眉说:“不是早让你销毁一切证据吗?怎得留着?”说完一顿,随即“哈哈”大笑不止。
笑了好一会,殷沐渊才停下来,用冷冷的声音问白云飞:“莫非岳父大人是想留着证据,有朝一日可以挟制我?”
白云飞依旧低头不语,殷沐渊又笑了,他一边在屋内踱步,一边摩挲着指环:“岳父啊,您真是用心良苦,为了牵制我,您把女儿嫁给我还不算,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把柄,这是何苦呢?”
白云飞为自己辩驳:“冰冰是自己要嫁给你的,怎可说是要牵制你呢?留下证据确实是我思虑不周,实在并无其他用意啊!”
他见殷沐渊只是笑而不语,有些急了,说:“我这就去把证据都销毁!”殷沐渊这才缓缓开口:“岳父大人,并不急于此时,您证据留了这么久,若是有心之人想要得到,早已不见了。”
殷沐渊势力雄厚,为人城府很深,白云飞自他年少时便与他相识,却始终摸不透他,这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和白菡冰成婚多年未有子嗣,白云飞和沈弈秋都觉得过意不去,可他对白菡冰如往常一样。
只是白云飞不明白,殷沐渊似乎对殷沐离的事情格外关注,虽说长兄如父,可殷沐渊对殷沐离的态度却真的如父亲一般。
殷沐离离开正厅,仍然不明白殷沐渊找他过去要干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说婚事的事情吗?他甩了甩头,算了,不想了,眼下有要紧事。
若棘和枯狼一起回到黑沼泽,一进入木栅栏就觉得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紧张、压抑,连那黑沼泽终年存在的灰蒙蒙的雾气都像是浓重了许多,带着淡淡的哀伤。
木栅栏被毁了一部分,正在修缮,有一些木屋也被破坏了,想来是袭击者想要找到这里的人,却无功而返了。
老爹和绯红正在等着若棘,绯红这次见到若棘没有像以前一样扑上来抱着她,她的眼睛红红的,神情哀伤,像是有满腹心事。不仅是绯红,黑沼泽的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这是自然,一个从未害人,躲在这里还好生活的人,就这样死于非命,作为她的家人,怎会不悲伤呢?
老爹面色凝重,看到若棘,眼中的喜悦一闪而过,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阿泽的遗骨被放置在一堆木头上,若棘要走过去,被枯狼拉住了,她回头看着枯狼,眼中含泪,绯红轻声对枯狼说:“让她去看看吧。”
若棘看到那一具乌黑的骨头,心头一阵酸痛,她好像又看到了阿泽那甜甜的酒窝,端着一盘才做好的点心,笑盈盈地对她说:“若棘,尝尝……”
木头被点燃了,青烟升起,那具乌黑的骨头随着火焰化成灰烬,那个可怜的少女从此再也没有烦恼。
“阿泽姐姐的骨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若棘问道。她的周围是一片隐忍的啜泣声,黑沼泽的男子居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老爹告诉若棘:“这是剧毒,阿泽她才会成这般模样。”“毒?”若棘看向老爹,她知道毒,绯红就擅长使毒,却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毒能让人的骨头发黑。
老爹点头:“据说,有一种十分恶毒的术法,用十种毒物熬制毒液,练习这法术的人,将毒液喝下,还需将身体浸入其中,能撑得过去的,一直这样练下去,日子越久,身上的毒性越强,并且心性尽失。”
“什么人会练这么恶毒的术法啊?”枯狼问:“再说,已经心性尽失了,岂不是无人可以阻止?”
老爹摇头说:“在练这法术之人喝下毒液之前只见一人,只听此人的声音,自此,此人便是这毒物唯一听从的人。”
若棘走过来问道:“那就是说,这是有人指使的?”老爹望天沉思说:“那些白衣人来去如风,目的就是我们黑沼泽,能有这么多毒物,不论这主人是谁,定然是十分心狠歹毒。”
这种术法不可能每一个人一次都能练成,熬不过去的就会一命呜呼,此人既然有这么多毒物可以号令,可见他定是害死了更多的人,才换来这样一队可怕的凶器。
老爹回身向着聚集在他身后的黑沼泽众人说:“如今,有人要加害我黑沼泽,我们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严加防范,时刻提高警惕,万万不可再有像阿泽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爹的声音响彻整个黑沼泽,“是!”大家胸中充满愤怒,声音直冲向天际。
人们逐渐散去,若棘对老爹说:“老爹,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接着,她就把沈弈秋找到她,带她回白府也就是原来的沈宅事情说了。
老爹“哦”了一声,似乎很是惊讶,其实也就只是声音惊讶而已,若棘如果有看着老爹,就会发现,老爹的表情并非惊讶,更像是忧虑。
“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只是姑妈说,我这而后的胎记,还有这长命锁……”若棘没有说完。因为她看到老爹转过脸来看着她,那目光是她没有见过的。
“若棘,”老爹顿了一下说:“还是该叫你沈姑娘呢?”“老爹,我是若棘,我永远都是黑沼泽的若棘!”老爹笑了,接着说:“你找到了亲人,这很好,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能找得到自己的骨血至亲,黑沼泽的每一个人若是都能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该有多好。”
“老爹,我不会离开你们的。”若棘见老爹似乎有些伤感,赶紧说。
老爹看了看若棘那一身粉色的衣裙,手中拿着刀,与这黑沼泽是如此格格不入。他长叹了一口气说:“若棘,此次黑沼泽遇袭,不知是何人指使,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离开黑沼泽,留在沈宅,是最好的。”
“为什么,老爹,你要赶我走吗?”“若棘,你爹当年被人杀害,正是在他的生辰当夜,正是在那沈宅,你留下,能更好地追查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杀害了你父亲吗,莫非你相信了是殷明德是那殷沐离的父亲做的?”
若棘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这么多,她被这几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她几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是了,白府,正是爹娘遇害的地方,自己是不是离真相更近了呢?是不是可以去问问殷明德呢?自爹娘去世后就搬去沈宅的姑父姑妈有没有发现一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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