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继续读昆德拉《小说的艺术》,又回到“比喻”一词。昆德拉说,“比喻作为一种在突然的启示下把握事物、处境与人物不可把握的本质的手段,比喻必不可少,即定义性的比喻。”读不懂他指的是什么。昆德拉继续举例道:“比如在布洛赫那里,关于埃施的存在态度的比喻:“他希冀获得没有暧昧性的清晰:他希望创造一个极为简单的世界,而他的孤独可以像系在一根铁柱子上一样维系在这种简单性上。”我终于明白,昆德拉的比喻,就是抓住存在的关键词,再给予形象的定义。比如《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眩晕是特蕾莎的关键词。昆德拉定义道:“眩晕是沉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意识到自己软弱,却并不去抗争,反而自暴自弃。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便会一味地软弱下去,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倒在地上,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眩晕一词揭露了一种人类共同经验。这种经验不仅存在于情感不平等的爱情中,也存在一切的强权中。这部小说里,还写到了“布拉格之春”,亚历山大·杜布切克被苏联军队逮捕,关入监狱,遭受威胁,迫不得已向勃列日涅夫低头,回到布拉格。他在广播上讲话,可说不出话,长久喘息,在话与话之间有长久停顿,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面对强力,人总是软弱的,即使拥有杜布切克那样健壮的身体。面对托马斯的不忠,特蕾莎也像杜布切克面对勃列日涅夫,软弱不堪。昆德拉小说里写了历史背景,但并非要将小说写成历史小说,历史环境本身就构成了一个人类处境,一个扩大化的存在环境,它与日常生活中的处境互为影射。这种小中见大、大中见小的处境互注,我将之理解为昆德拉揭示存在本质的手段,即比喻。
昨晚,我到莲湖超市买菜,回家发现购物小票上多打了“火龙果”10元。今日去超市维权,没费多少口舌,就退我钱,手续只需我在购物小票上签个字。这事若发生在联华、大润发等大超市,估计绝无自隔夜帐的可能。若发生在菜市场,那得看摊主人品。
大超市制度严、环节多,只会机械地照章办事、不讲情理。小摊主无制度约束,讲不讲情理取决于人品。就只有莲湖超市这类中小型超市,既有制度约束,又有情理空间,操作灵活。
现代西方社会有如大超市,中国的基层城镇治理还是菜场小摊主,最理想的社会模式,自然如莲湖的中小超市,既有制度保障,又不失人情味。
我把我这番从小处推大的理论,与昆德拉的“比喻”相联。人过于依赖制度,就会变得技术化,文胜质则史。人无制度约束,完全仰赖人品,就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质胜文则野。最好的是好的制度和好的人,文质彬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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