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在石门河和麻坪河交汇处对面的山梁上,老家人称“老坟洼”,因为面朝高梁、背靠青山,而形成了一个天然洼地,村庄后面又是一片老祖先的坟墓,所以得名。
我在那里出生,我在那里欢笑,我在那里哭泣,我在那里成长,后来,我从那里走出去。
当我捧着洛南县西关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回到家后,父亲很高兴,但当他听说高额的学费以后,他又开始摇着头叹气。
父亲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公社里放牛挣工分。年近四十才结了婚,并自立门户。
在我小时候,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就主要靠父亲一年种两茬庄稼,然后粜掉粮食。由于不识字,也没有别的技术,父亲在农忙过后,就只能去建筑工地上干一些诸如搬砖、和泥沙的重体力活。有时也会去石灰窑上干活,一天只能挣八块钱。
父亲知道我要强,想去接着念书,便到处去借钱,跑了一天,也没借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着叔叔家的加重自行车来到西中校长的门口等着,只为见他一面,求他能够允许我缓一缓,等家里的猪卖了以后再交学费。
可是,我从早上等到黄昏,也没见到校长的面。隔壁一位阿姨见我可怜,给了我一块锅盔,并劝我说“高中是非义务教育,学费是少不了的。你赶紧回去凑钱吧,校长不在,你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我又去了初中几位老师的办公室去借钱,也没借到。
当我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家时,父亲笑着说“快吃饭吧,钱借到了,你学良叔刚交了猪,他看咱们急着用钱,就先挪给咱们用。”
我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了,端着碗吃面时,忍不住就流下了热泪,觉得少油无盐的面条就着眼泪竟然是那么的美味。
报名那天,我背了一袋馍和一些菜,父亲跟我一起到县城,他帮我新买了蜂窝煤炉子,打算以后让我做饭吃。我跟一位老同学在西中后面的半山腰上合租了一间房,便正式开启了我的高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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