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禾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贾义安慰道:“你不要怕,苏主编安排好了行程,我们是安全的。”
“我不是害怕啊,多艰苦多绝望的日子都过来了,怎么可能是怕死之人呢!”唐禾瘫坐在了地上,解释道,“只是……我不想自己看到的希望还没触碰到就消失掉,我已经把工地上的工作辞掉了,没有退路了。”
苏墨染突然冷笑了几声,“唐禾,你就那么相信我,说辞职就辞职了?”
“我不信,又能怎样呢?”唐禾扶着大巴车的扶手站了起来,开始在车厢内边踱步,边嘟囔:“你们不知道这次的机会对于我有多重要,我一直希望靠自己的文字记录并改变这个世界,但我也清楚在那之前必须能够先用文字来养活自己,我等这次机会等了很久。我离开了工地。我再也不打算回去了。孤注一掷也好,冲动倔强也罢,总之,我想通过这次活动得到足够多的《奇墨》杂志社的股份来支撑自己写下去。”
马富祥再次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回头看着贾义指了指唐禾,“你叫贾义是吧?这个唐先生的文怎么样?”说完后还没等贾义回话,又望向唐禾:“其实我们很早就见过面,只是那时的你没有像今天这样有勇气,会伸出手试图跟我握手。我不需要钱,但也确实对文学有所谓的情怀之类的吧,我们离开莫多尔之后我会投钱让贾义主办一本杂志,你作为《奇墨》杂志的专栏作家,一些基础的东西肯定也懂,如果不计前嫌的话,也加入我这边吧?”
唐禾的眼眶一瞬间噙满了泪花,走路都有些站不稳了,他的嘴巴却向下弯着,看起来马上就要哭了,表情却充满喜悦。他举起双手想要跟马富祥来个拥抱,却想到了之前的窘境,于是,他跪在地上用双手摁住马富祥的右脚轻轻地晃了晃,感激涕零地说道:“真……真的吗?可以吗?谢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马富祥俯视着他,依旧冷若冰霜的样子,“还得麻烦你下次见面的时候换一身衣服。”
唐禾涨红的脸好像霜打的柿子,他爬了起来,将外套脱下垫在了马富祥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上去。副驾驶位置的苏墨染站起了身,从座位下拉出了一个背包,又从里面拿出了七个平板分给了七位作家,凝望了马富祥几秒,打趣道:“马总,你不好好做生意,怎么又要搞杂志?这不是明摆着要跟《奇墨》针锋相对嘛?”
马富祥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苏编辑,《奇墨》确实声名显赫,但请问你为这个杂志做了多少呢?我投钱让贾义重新做个杂志试试能不能做起来,无所谓是否赚钱,做起来后也可以跟《奇墨》形成良性竞争,况且我要新做杂志类型也不会跟《奇墨》相同的,这你放心。”
“可是……”
“不要可是了,”马富祥没好气地说道,“你再可是的话你觉得《奇墨》还能顺利上市吗?”
苏墨染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把视野抬高在车厢内来回扫动,“请大家将自己写的文编辑在这个平板的桌面文档,内容会同步到我的电脑上,大家创作的内容最好跟自己的职业有关,因为这本合集的主题就是‘不同职业的人心境与思考’,每天限定一篇,风格延续《奇墨》杂志,力求立足现实却又充满离奇怪异。”
“那要是我有旧的文,可以拿来参加吗?”贾义问道。
苏墨染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要打在桌面文档里才能同步到我那边。”他边说边朝座位走去,突然转过头补充道:“对了,如果你们的内容能跟那个杀人犯习产生关联,过稿的可能性会更大,加上大家喜闻乐见的元素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车厢内出奇地安静,所有的人都在奋笔疾书——不,奋手疾敲。窗外的夜色由黑暗走过朦胧,渐渐向光明靠拢,东方浮起了一篇鱼肚白。 顷时,天边出现了一道红晕,仿佛被泼洒了一瓶红墨水,那道红晕越来越浓,紧接着,太阳游了上来,万道金光穿过北方特有的平原刺进了这辆疾驰的大巴车。
又行驶了大概十分钟,大巴车两边出现了玉米地,阳光透过密密的玉米杆在车身上留下了斑驳陆离的影子。大巴车并没有配置窗帘,被阳光干扰到创作的作家们纷纷抬起头欣赏起了这刺眼的阳光,他们没想到这阳光的穿透力竟然比自己笔下的作品还要强烈,他们放弃了创作,竞相将自己的心扉投放到这自诩普度众生的灿烂中。
马富祥的话打破了这帮接受心灵洗涤的“阳光信徒”:“对了,苏编辑,要是我一篇都不想写怎么办?”
苏墨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不想写我又不会强迫你。”
“那倒也是,不过你也应该会理解。如果你就是我,你可能也不会再写了。”
“是吗?也许。”
穿过玉米地之后依旧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阳光的炙热程度到达了巅峰,这帮作家们又有些慌乱了,他们重新开始了创作,不再留意那些看似华丽强大却又空洞乏力的事物。
马富祥打开窗子将头伸出,回望那片逐渐远去的田地,自言自语道:“但是很想念小时候的田园生活,可惜我们都需要为成长付出代价,牺牲曾经拥有的美好与舒适。”
唐禾愣了一下,在他的了解中马富祥是个富三代,从小就在北蒿市长大,又怎么会有过乡下的生活经历呢?
“马上我们就要抵达莫多尔湖了。”苏墨染的言语里充满了激动,“我好久都没有回到这里了,真的有点激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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