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全班就剩咱俩了,咋办?“薛志高扶着王合良大喊。周围横七竖八,胡堆乱放着一层又一层死亡的士兵,有敌人的,也有志愿军的。火药味和尸体的烧焦味道互相纠缠着,一如双方士兵生前不死不休的疯狂撕杀。
和逝者相比,活人也好不到哪去:薛志高的双腿全被炸没了。他口中的“老王”——王合良的一只眼珠被炸了出来,另一只也受了伤,只能看到2米远的距离。这对来自四川的苦命战友,几乎丧失了全部战斗力,面对即将涌上来的敌人,即使他们丢了阵地,谁也不会怨他俩。
“拼了!“听了薛志高的话,王合良扶着枪挣扎站起来。
薛志高默默按下了老王:“我断了腿,你瞎了眼。你背上我,让我做你的眼,你做我的腿,咱跟他们拼!”
就像两把断刀,互相配合着,击打着,隐隐然龙吟悲鸣。二人组合进入阵地,开始备战。他们知道,炮声一停,美国大兵一准会攻上来。薛志高指挥王合良摸索着把阵地上的武器迅速收集起来,摆放在各个阻击点上,他们要让每一颗子弹都发挥最大作用。刚刚摆好,美军就开始冲锋,瞎子王合良背起瘸子薛志高,像救火队员一样,在各个阻击点之间来回穿梭,东边打几枪,西边扔颗手榴弹。这种生命的顽强和坚定的信念就像一块磐石,牢牢堵住阵地的大门。
士气是战士的灵魂,看着两人跌跌撞撞想堵住阵地不断被打开的缺口,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重伤员纷纷投入战斗。越来越多的残疾人加入了一场完全不可想象的阻击战。很多人牺牲了,手里还拉着手榴弹的引信,随时准备拉弦,那姿势就像三国时诸葛亮的坐像,把冲上来的敌人吓了一大跳。
又一阵炮火过后,美国大头兵像满山的猴子一样,端着枪冲上来,却迎面碰见这对组合。这些美国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一幕:一个瞎子士兵背着一个无腿神将。所有人都被镇住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射击,吓得转身而逃。战场上,这个画面深深地震撼了整个美第8集团军。以前,他们听说过战神,在上甘岭,他们总算见到了。
战后,美国人对上甘岭战役进行兵棋推演,每次都是美国胜,可事实上他们却败了,败得很惨。对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一支部队伤亡超过30%,就会因丧失战斗力而失败。可上甘岭战役中,一些志愿军营连队伤亡率高达百分之几百,最高的竟然达到500%。也就是说,部队打光了再补充,补充了再被打光,如此反复累计进行了五次补充。美国人纸上谈兵搞得不错,实际上他们真的不了解,也不理解:一个残疾人许真是残疾,但是两个残疾人相加有时真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震撼。
小燕是位90后,长相动人,肤白貌美,却因一场意外,让她永远失去右臂。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走出来的,只看到她的脸上重新有了阳光。
这阳光不仅仅来自她自身,还有丈夫——另外一个残疾人。丈夫比起小燕更为不幸,他失去了双腿,生活更加艰难。
在没有认识之前,小燕和丈夫要独自面对生活。他们知道自己就像两颗微弱的星,只有集合在一起才能发出普通人的星芒。对于他们来说,想普通一点都是奢侈,因为人人都把他们当怪物来看待。由于有残疾,小燕常常背着丈夫出门,他们常常自嘲说“我们的感情很牢固,因为天天黏在一起。”
身体里的营养要缺什么可以补什么,但是深到骨子里的那种鄙夷是小燕夫妻俩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伤害他们的一把利刃。从人生低谷中走出来,小燕的灵魂和思维已经被打磨到了强大的地步。当我们用优越的眼光看他们的时候,我们的灵魂和思维之光能照到的区域就愈发窄小逼仄。
在呛人的火药味中,一句“我做你的眼,你当我的腿”将生命进行重植和嫁接。重植的生命也许会看起来有点可笑,但谁也不能否认:这种取长补短到极致的战法确实前无古人。
和平年代,有些人一直在战斗,小燕一句“我做你的腿,你做我的手”开辟了属于她自己的战场,和薛志高王合良一样,要让自己的阵地在生活的艰难中卑微地坚守,他们唯有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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