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给我说过，做人就要像水一样，不过分的温柔；拥有能够让朋友十分明了的固执；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必须要有方向。

我想像水一样（一）

其一：相识

阳春三月，一律夹杂着雨后泥土的微风吹进了窗内，让正因为合算餐厅出纳而感到头疼的我瞬间觉得清爽了起来，人就是这样，因为对某一件事情专心致志，常常因为掺杂进来的糟粕而感到恼怒，或者因为暗馥突然清醒。在这自然的芬芳中，却因为另一种让大多数女人都感到恶心的味道将我的计算思路一拍即散，浓烈的烟味仿佛被棍子搅得稀里哗啦的粪坑一般。我推开计算器，抬起了头，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男子，头发有些乱，但可以肯定是刚洗过的。一件白色衬衣打底，穿着一件黑色夹克，我瞥了瞥他下身的小脚裤，根本就是一个不会搭配衣服的混蛋。脚上踩着一双大众安踏，黑色旅行包。初次印象，很糟糕。好在他的颜值帮他挽回了不少分数，但毫无疑问，那时的他在我的心里仍然是负数。

“老板你好，我是来做服务员的。”他双手放在前身，很有礼貌的说道。

“我不是老板。”我尽量不多呼吸，说完话后立马憋着气给老板打电话过去，不一会儿她便从里屋出来了。

“他来应聘服务员。”我转头出着很少量的气说道。

老板看了看前台这位年轻人，身高、身形、颜值等都符合条件，甚至说都超过了。他是第一个，在老板见面之后最快获得肯定的应聘者。

“没问题，小泉，你给安排一下。”然后她就将所有的事情甩给了我。

“身份证。”我突然换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从他的手上接过身份证，他的实际年龄与表面年龄有些出入，实际的他不过二十一岁，单看模样，就觉得他是一个社会阅历比较丰富的青年，看到他的下巴钻出的那几根稚嫩的胡须，我便相信了他的年龄。

我所在的餐厅是一家私人高档西餐厅，里面的员工质量都是比较高的，应聘要求也比较高，当然，服务员的工资也不会低。转眼间，来这里已经三年了，也算是这里的二把手，别的不说，老板是非常好的。这里的老板是当地商业大亨的富家千金，衣食住行都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也是非常好的朋友，这也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的理由。老板人很随和，而且也很漂亮，即便身后有一大堆的追求者自己也不为所动，自由自在的生活令我着实有些羡慕。

“谢谢。”他道出了根本没有必要的感谢，让我对他的态度转变了不少。

“住员工公寓还是自己找住处？”我纳入信息问道。

“我有家。”他微笑着说。

“那好，今天去医院进行全方面体检，明天把单子交给我。服装费是两千六，把自己衣服尺码报一下。”我停下了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抬头问道，终于看清了他的全貌。头发虽乱，但很干净，玛瑙石一般的双瞳上，修长的睫毛伴着眨眼的频率在翩翩起舞，两片整齐的眉毛如同遮盖在额头上的柳叶一般那样整齐。突然，我又低下了头。

“谢谢。”他又向我道了谢。

“你抽烟吗？”我问道。

“对不起，让你感到困扰了。”他后退半步，面带笑容的说。

“餐厅是禁烟的，不管是休息室还是卧房，你可以去室外。”

他拿下背包，从包内又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再次摆弄着他那商业般的微笑说道：“我没有那么多的现金，可以刷卡吗？”

“可以。”就这样，我们餐厅加入了新的一员，他的名字叫刘梓阳。接下来的故事，不是关于我的，也不是关于他的，而是我们的。

不论何时何地，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那商业式的微笑。对客人，对同事，对上司都是如此。他干活也是很卖力的，别人不肯处理的泔水，他会主动处理。即便是有轻微的洁癖，他也会将客人吐在地板上的口香糖，用指甲一点点的抠下来。他所负责的区域是最干净的，别人两天一换餐桌花瓶的水，他便是中午休息时间换一次，晚上下班时再换一次。每到休息时间，他便会去阳台抽根烟，将烟卷用双指轻轻地夹住，双指挨着自己的嘴唇那样抽烟，抽完后将烟卷拉出身体半米之外，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少沾点烟味。

他抽烟的地方谁都不去的，尽管从那里可以看到大海。虽然空间很大，但那里几乎被建筑废料占用了。而且前往阳台的通道也有些昏暗，且堆放了各种杂物，稍微一动便能沾些灰尘，所以刚开始，他去了一次就没在去过。随后的几天里，不管是不是轮到他加班，他都会和加班的人一起离开餐厅。就那样持续了半个月，阳台的建筑废料被处理了，桅杆被喷上了彩色的油漆，墙壁也被粉刷并贴上了不同的壁画。多了一张躺椅和一把遮阳伞，还有一张不大的桌子。桌子上除了自己的一瓶饮料外，始终放着一瓶未开启的饮料，另外还有一个烟灰缸。，阳台上还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盆栽。进入阳台的通道被重新粉刷，杂物被搬走并安上了彩灯，墙壁上也贴上了各种各样的卡通人物。

刚修完以后，到了休息时间，便经常会有人问我，梓阳呢？我便回答，在阳台。过了几天，找他的人便会直接去阳台，便不再询问别人。再过了几天，阳台陆陆续续的增添了其他东西，角落的冰箱、各种椅子、好几张桌子、一副扑克、一包烟、一个打火机等等。休息室的人越来越少，去阳台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老板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便出资征求梓阳的意见对阳台进行又一次的改造，直到阳台成为一个露天玻璃房……因为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大海与沙滩。

因为店里要接待不少外国人，但懂英语的人又不多，而且英语质量也不是很好，对于一些口音比较重，语速比较快的外国人基本需要靠着翻译软件来交流，而他的出现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会唱英语歌，会英语rap，会英语绕口令，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不简单。我问他原因，他说自己在国外待过一段时间。而当我问起他的家庭背景时，他只说自己有一个妹妹，其余的，巧妙的转移了我的话题，甚至我根本无法察觉。他举止谈吐很有礼貌，与人对话常常是以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作为对话的结束。和他认识四个月之后，我们成为了关系相当不错的朋友。因为年龄比自己小所以经常调侃他为刘小弟，但从他的身上，我根本找不到他身为一个二十岁的青年所具有的稚嫩。他所透露出的，是我永远都无法看透的成熟。他那商业般的微笑中隐藏着，是造就了他对所有事物不愠不火的性格的最终原因。我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更多的了解他，想进入他的生活里，甚至有时候，想成为他的爱人，成为被他进行蹂躏的对象。所以我选择跟踪，想依靠这种手段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但因为自己对路况不熟，无法跟上骑着摩托风驰电掣的他，然后会很沮丧的让司机掉头回家。

一次，我与老板在同一桌子用餐，她瞥了瞥梓阳，眼睛透出一丝可惜，她便扯开了话题。

“你们俩发展的怎么样了？看你们关系很不错。”她愁眉苦脸地对我说。

“额……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我辩解道，我想承认我是他女朋友，但他会肯定，我是他男朋友吗？

“家里人给我介绍的对象，说实在，没一个顺眼的。我刚见到梓阳的时候，觉得这小伙确实不错。”

我不由得一颤，紧咬着筷子鼻子突然有些酸楚。

“不过，太小了，而且他老给人看不透的样子。”她长叹了一口气，我顿时觉得，很舒服，就像疲惫的身体浸泡在温泉中那样无比轻松愉悦。

在我收拾餐具的时候，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女孩穿着一身休闲装在推开了门将身子挤进来半个，在店里东张西望后又出去了，然后抬头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手机，像是在核对地址。

“小朋友，找人吗？”我推开门问道。

“嗯！”她点了点头，“我找我哥哥。”

“你哥哥是？”

“他叫刘梓阳，在这里工作。”

没过多久，梓阳出了门将妹妹接了进去，随后给她准备午餐，二人亲昵的如同情侣一般。

他和梓阳是亲兄妹，叫刘梓瞳。她只有十三岁，还在上初中。妹妹很懂事，在餐厅吃完饭后是自己收拾的餐具，自己洗的。没有哥哥的指令，她便一直坐在座位上玩着手机。我便坐在了她的旁边，与她说话，想了解关于梓阳的一些事情。

“姐姐，你好。”她关闭手机对我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温和地问道。

“刘梓瞳，是不是非常好听的名字？”她有些骄傲地对我说。

“嗯，非常好听的名字。”突然，我不知道该怎么问了，我只是单纯地想了解关于梓阳的事情，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了解。私自的询问她的家庭情况，可能会得到她的厌恶，我欲言又止，便聊起了其他的话题，没过多久，梓阳向我打了招呼，便把她带走了。

相识了半年，我依旧对他一无所知。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心思细腻、平易近人、尊重别人、一个在我的眼里趋近于完美的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让我的人生发生了转变，让我不再畏惧击倒我的任何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别人看似十分愚蠢的行为，让我爱他，爱的更深。让我将他的名字，刻在了自己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