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的转移
最近台湾的电视剧《我们与恶的距离》很多人讨论，很少看台剧的我，也到公视的平台上看。
第一集就泛泪了，哈哈哈。
故事在讨论一个无条件杀人案件，女主角宋乔安的儿子被杀了，从此整个人生都变了.....
乔安从此变得很爱发脾气，身为新闻台的总裁，员工一个个被骂到离职
她的老公也遭受波及，见面就吵架，搞到差不多要离婚
她的女儿也开启了冷战模式
相较于不敢发怒的人，宋乔安刚好是完全相反的例子，什么事情都可以生气。
我们知道愤怒是捍卫自己、划清界线很好的方式，但宋乔安的愤怒却赶跑了所有人，怎么会这样？
愤怒是亲密关系的反面，告诉对方我们需要有自己的空间和意志
但生气过头，相当于把所有人都推开，关系也自然呈现疏离感，这是因为心里的怒气不停向外投射和转移。
愤怒也有分好坏，好的愤怒是向侵犯者的防卫和攻击，坏的愤怒则把这份攻击转向第三者或者是自己。
宋乔安的愤怒来自于杀儿子的犯人，可这份怒气太强大了，就算犯人判死刑也只是“刚好而已”
突然失去儿子，对乔安来说，就是整个世界都失序了
乔安需要控制生活剩下仅有的秩序，所以任何事情不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她就会很生气
怎么公司的业务部也想使唤我？
怎么女儿下课去找爸爸，不来找自己？
怎么连老公都什么事都要吵？
转移到第三方的愤怒，让事情更复杂了，宋乔安开始酗酒，这是内心愤怒在攻击自己的开始。
坏的愤怒会让乔安的世界更加失序，走向崩解，而解决方法只有一个：
直视愤怒的源头
愤怒的背后是悲伤，悲伤的背后是.....
剧名《我们与恶的距离》特别有意思，“愤怒”会不会也是一种恶？
一个人常常生气，我们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其实愤怒是非常有力量的情感，向其他人表达攻击，不外乎是因为自己受到攻击。
可是整个社会都在压抑愤怒，我们强调尊师重道，循规蹈矩，如果规距困住了自己的意志，我们就会感到生气
但我们没办法生气，乱发脾气是一种“恶”，我们更希望能维持表面的和平。
心理学家武志红曾经说：“愤怒很难被阉割。”
这是说，被压抑的愤怒，会找到各种可能的方式发泄出来，冷战也好、拖延也好、辞职也好。
宋乔安遭遇的各种不顺，就是其他人的愤怒反击，哪怕他们没开口骂任何一句
情感的流动很神奇，坏的愤怒让事情更复杂，就在于别人也需要捍卫自己的空间，不让你的愤怒侵犯。
所以我们需要学会找到愤怒真正的原因，才能更好地处理它，减少愤怒无意义的发散。
观众大概都能察觉，宋乔安愤怒的背后是悲伤，可你有没有想过，悲伤的背后又是什么？
乔安在替什么感到悲伤？
除了失去儿子的痛，乔安的愤怒还透露另一种悲伤——自己的无能。
剧里有一幕，同事指责乔安，怎么都不关心一下员工，体恤一下他们的家庭状况。
乔安回说：“如果人生会遇见什么状况，我们没办法控制，那关心又有什么用？”
儿子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杀死了，乔安无能为力，她什么也做不了，无法预见、无法制止、甚至无法报复......
有件事情比死更可怕——自己不是个东西。(1)
面对儿子的死，乔安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哪怕她是一家公司的总裁，是最爱儿子的妈妈，也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在剧里的其他角色都可以看见，这才是最大的悲伤。
直视愤怒的源头，需要看见心里这份无力感，然后你就可以发现，宋乔安所有的愤怒和控制，就是为了证明这份无能不存在。
只要无能是假的，也许有一天，就可以挽回孩子。
可是，一个人没办法无所不能。
爱会不会消失？
武志红在《感谢自己的不完美》里，说了一个关于化解愤怒的故事。
胡慎之小时候，爸爸对他很凶，常常以面壁的方式惩罚他。
一罚就是三个小时，而且常常在吃饭之前处罚，3个小时过去了，饭都凉了
妈妈和奶奶希望先让他吃饭，可是爸爸坚决不同意，而且还大声吼她们。
胡慎之因此开始非常愤怒，被处罚时他很饿，但他不敢表达，因为当时爸爸在他眼里非常强大。
而后每当跟吃饭有关的小插曲，胡慎之都会大发脾气。
老师没有准时下课，耽误到吃午餐时间
工作出差，厂商没有帮他安排好午餐，他都会当场开骂，找机会刁难。
直到有一天，他打电话给他的父亲
他突然跟父亲说：“我有你这个父亲是我的命，你有我这个儿子是你的命。”
这句话说完，胡慎之感到如释重负。
前半句，接受了父亲就是这个样子的事实，与此同时，他的下半句也让自己明白，原来自己的命运不全然都是父亲的错，他可以为自己负责。
在无法改变的事实里，找到自己能施力的地方，是跳脱无能为力的方法。
由于这世界上无法控制的事情太多，遇到意外和挫折，我们很容易陷入无能的悲伤和愤怒。
如此就会像乔安一样，世界原本只是出现裂痕，到最后却直往崩毁。
斯多葛哲学派就是为了解决这个困境，提出他们的想法，核心理念恰好出现在一个著名的祷告词里：
请上帝赐给我勇气，让我改变那些可以改变的事，
请上帝赐给我平和，让我接受那些我无法改变的事。
请上帝赐给我智慧，让我能分清楚上述二者的区别。
只有接受儿子真的离开了，而且自己做什么也无法挽回，乔安才能够毫无顾忌的大哭，并在泪水和悲伤中疗愈。
悲伤才是完结悲剧的力量。(1)
如果一天不接受，悲剧就不会有结束的一天。只有流下悲痛的眼泪，好好向儿子告别，乔安的世界才能再次正常运转。
乔安的女儿看爸爸妈妈每天吵架，问爸妈有没有要离婚？
“爸妈不爱彼此了，会不会哪一天也不爱自己了？”
“爱是不是总会消失呢？”
爱确实会消失，但在爱完全消失之前，不过是爱的亲密情感，被心里的其他情绪给占据了。
被愤怒给占据了，被悲伤给占据了。
哪一天愤怒和悲伤都被化解了，爱就会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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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感谢自己的不完美》, 武志红, 2017, 中国华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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