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8日的凌晨,双脚第一次踏到了遥远而陌生的深圳土地上。
凌晨的街头,旅馆的灯箱疲惫的亮着,几个红色的宋体字冷冰冰的看着这些从中巴车上下来的年轻人搬着行李。与十多名同届的毕业生一起组团,在学生处负责就业的老师带领下,我们在元宵节过后就踏上了南下找工作的未知征途。
伴着铁轨的节奏晃了将近40个小时,我们坐在拥挤的硬座车厢里从中国的最北端穿越到最南端,距离2600公里。跨越了冬季、春季和夏季,身上的衣着从上火车时候的棉衣、毛衣,最后变成了背心短裤。
漫长的行程让人疲惫不堪,幸好我们一行人坐在一起还能聊天打诨,一面畅想一面回忆,又或者为未知的命运相对无语。同行的人究竟有谁,除了几个关系亲密的之外,多数都忘记了,而亲密的几个人中,一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旅途的事情,多数早已忘得精光。但记得几个不同的陌生人。记得在跨越长江的时候是在凌晨,一个同行的小伙儿突然大喊:看!海!我们都往窗外看去,才知道受了骗。
我怀疑火车的硬座车厢设计人员是否借鉴了老虎凳的创意,让人坐在车上如同受罪一般,屁股下面是硬的,靠背也是硬的。桌板只有靠窗的两个人可以趴一下,但位置只够一个人,靠窗的位置真的是令人羡慕,除了小桌板,还有靠背和车厢的夹角,可以后仰着把头歪着。
当然,卧铺最令人羡慕。
在去卧铺车厢找领队老师的时候,看到这里的人都在舒服的躺着,每人一个铺位,空调凉爽可人。但补一张卧铺票要将近400块钱,摸摸口袋里的为数不多的钞票,还是生生的按下了这个想法。
后来发现有些常坐车的人压根儿连硬座的票都不买,买一张站台票混进车厢,行李往架子上一丢,整个人钻进座位下面,开始呼呼大睡。列车员除了打扫卫生之外,根本没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摇晃着下了火车后,迎面袭来的是湿热的风,把人整个的包裹进去,喘不上气来。我暗自在心里说:这就是广东啊。
车厢门口和同学拥抱告别。
他在学校签了一家建筑公司,此次跟着师傅们一起到惠州的工地报道。碰巧乘坐同辆火车,并且在两节相邻的车厢,我俩时而去车厢的连接处一起抽根烟,有时会交谈一些之前在学校的琐事,更多的时候默默对望,再看看窗外陌生的南方风景,这趟火车会带我们去向何方?
这是我们毕业后的最后一次相见。
领队老师提前联系好的中巴车连夜把我们从广州送到了深圳,住进了一间小旅馆。这是一间专门为找工作的人开设的旅馆,马路对面就是人才市场。陈设如同学校宿舍般,一个房间几张床。第二天早晨才发现指甲盖里都是黑黑的泥,原来昨晚盖的被子脏的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变成了黑色。
走出了旅馆的大门,暗骂了一声:这他妈的竟然是深圳?是大城市?逗我的吧?
四周都是低矮的楼房,目测平均都在7层左右。有的楼外面就是简单的刷了一层白灰,被路上飞扬的尘土染成了灰色。街边都是垃圾,其中甘蔗皮和香蕉皮占据了多数的位置。旅馆周围蹲着一些和我们同样来找工作的人,他们的身边往往是一个皮箱一个彩色的塑料水桶,水桶里放着一张凉席和若干衣服架。
小小的人才市场里面人头攒动,挤满了同龄人。领队老师去和人才市场的负责人交涉,这里专门安排刚刚毕业的学生们工作,有着全国各地的人,一群带队老师聚在一起聊天互相讨论着带来多少人,几个男孩子几个女孩子。
此情此景领我想起来了待宰的羔羊,无知的被人安排着命运。
我们每个人都填写了一张求职表格,主要填写的都是个人基本信息,诸如身高、体重、视力、籍贯等等。企业服务招聘的人会根据上面简单的介绍来决定是否招这个人进来。
上午结束,我们这些人都没有被人相中。
中午时分,几个在学校里签好就业合同的人被工厂接走了。其中就有我的女朋友。
两个人在旅馆的门口简单的道别,她让我不要着急,我让她处处小心,每天都要打电话给我,因为她那时还没有手机。
车逐渐远去,竟有生死离别之感。
带队老师随同他们一起去了工厂,我们自由活动。附近逛了逛,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卖衣服的服装市场,同学去买了一件T恤,被卖衣服的小姑娘夸赞是“靓仔”,同学乐的合不拢嘴,日后才发现,原来广东这边都是这么称呼年轻小伙子的。
夜幕很快降临,挤在小旅馆中发呆,听着前来看我们的师哥师姐讲着人才市场主要推荐的几个大工厂的情况。
恍惚中,一名师哥说:深圳的夜生活很丰富的,你们应该去体验一下。
忘不了他说完这句话时看着窗外霓虹灯的表情,多年之后,我才知道,那个表情叫做: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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