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从西山上斜射过来，地面上的一切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中。老树上的乌鸦声声地叫着，衬着这抹夕阳，别有一番凄凉的感受。
宋老三坐在餐桌上看着一桌饭菜，又看看吃得正香什么都不知道的大莲，拿着筷子却什么都吃不下。怎能想到只是欠了李大彪一笔钱，哪想却把闺女给搭进去了，怎么想也不是滋味。况且三天后大帅就要领着少爷上门提亲，这可怎么跟大莲说得出口啊。
心里憋的难受，宋老三把筷子一放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旁的宋太太看不过去，用手拐了拐宋老三：“发什么愣，吃你的饭！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宋老三这才缓过神儿来，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
回到房里，宋老三躺在床上拿着烟枪一口一口地抽着，发愁，愁这件事儿该怎么去跟大莲说。宋太太走过来，看着抽闷烟的宋老三：“大半夜的，都要睡了你还抽，你睡不睡！”
宋老三吐一口烟，看着宋太太：“这件事儿我该怎么跟大莲儿说啊，要不你去跟她说吧。”
“我去？我怎么说去？你是她爹你去最合适，要说你自己说去！自己个欠下那些钱，现在把闺女搭进去了心疼了？活该！”宋夫人说着。宋老三长叹一口气：“这可叫我怎么开口哟！把我的闺女，嫁给李大彪的傻儿子。”
宋太太看着宋老三一副难受的样子，又说：“你也别老往坏处想，你往那好处想想，这未尝是件坏事，给大帅做儿媳妇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你想想，这以后可不是要啥有啥了吗？日子好过着呢。姑娘也大了，你养她这么十几年，她也该尽尽她的孝道了。”
宋老三盘算着，觉得宋太太说得也在理，跟着也就点点头。宋太太看宋老三一点头，就拿了他手里的烟枪，自己嘬了一口，顺手放在了床边的立柜上，掐了灯躺到床上说：“你就别想了，安心睡，明儿自己跟你姑娘提去。”
三更天在清水河旁的亭子里，准时地立着一对人影。在这短暂的时间，借着月光，坐在亭里偷偷的相会。
“小六哥哥”
“大莲妹妹”
“小六哥，我可想你啊，只有你能陪我说说话，可我白天出不来，你也整日里的唱曲，我只能盼着月亮升起来，才能等着你来呢。”大莲低着头红着脸，手攥着衣角，含着笑。
“莲儿，我师父昨儿个找我了，只要我不做亏心事，他不拦着我跟你好。我就决定了，我一定唱曲养活你。”小六一把拉着大莲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等我赚到钱，我一定带你走，带你离开那个家。”
“可是你该什么时候才能挣那些钱呢？”大莲望着小六的眼睛问他。
“应该很快了，最近茶馆里来了个李大帅，他可捧我了，一场下来他给我扔好些个大洋呢。”
大莲听到此处，皱了皱眉头，一把放开小六的手。小六看着大莲这样，着急了：“这是怎么了？”
大莲侧过身去，嘟着小嘴，埋怨着：“这个李大帅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上次带一帮人来我们烟馆，嚣张跋扈地，后母让我上去帮忙沏茶，他还色眯眯地看我一眼。我看他就是个好色鬼！”
小六听到这里急了：“这以后怎么办呢？他还会来你们烟馆吗？”
“这我不知道，反正以后他来我就躲着他，死活也不见他。”大莲把身子又侧回来，“小六哥，你放心，大莲心里只有我小六哥。我只对我小六哥好，换了谁也不成。”
说着，大莲突然站起来走到亭边：“小六哥，你过来，你过来。”
小六茫然不知道为啥，站起来走到大莲身边：“大莲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
“诶，你过来嘛，我还能吃了你？”大莲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扯着小六的衣角：“小六哥，快来你也跪下。”小六懵里懵懂，跟着也就跪下了。
“小六哥，你看今天的月亮可真圆，你说那月老也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吧。”
“莲儿，你这是……”
“今天就让绿叶为媒，让流水作伴，请月老保佑我们永远都不分开。”皎洁的月光映在大莲的脸上，如月下水中娇嫩的莲花一般。小六看着大莲，心里更加怜惜，点点头：“好，就让绿叶为媒，让流水作伴，请月老保佑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苍天在上，母亲大人在上。我宋万莲，今年一十有六。”
“苍天在上，家父家母在上。我佟小六，今年一十有七。”
“打今儿起，我已心有所属，愿与我小六哥，同进同出，同归同宿，只此一人，别无他选。请月老赐福，母亲大人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二人说了同样的话，对着明月磕了一个头，便相拥在一起。
月光如水，从九天上倾泻下来，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清水河中鸳鸯戏水，亭中二人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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