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泪痣

作者: 一颗粟 | 来源:发表于2020-03-30 22:58 被阅读0次

如果你偏好少女逆袭的故事,这里就有一个。可逆袭的过程并不像打怪升级,这个故事里藏着一个少女青春期,所有成长的阵痛和眼泪。

牛智利就是这个故事的女主角。

智利是我七年级刚住校时的室友,那时我们学校被称作贵族中学,因为是私立学校,每学期都要缴2200的学费。成年后才明白,只是一个普通寄宿中学而已,大部分孩子都来自农村,并且是留守儿童。家长们认为全封闭式的寄宿学校,能使叛逆期的孩子避免学坏。所以在免费义务教育阶段,还是愿舍“重金”,把孩子送进这个“贵族”学校。

对智利的最初印象,就是个神经大条的女孩子。有大大的眼睛和不小的鼻头,右眼下方有颗泪痣,看起来憨萌可爱。爱吃、爱睡、爱玩……性格和长相都像极了《请回答1988》里的德善。

某日午休的时候,智利从下铺滚落地上,又啜泣着爬到床上。午休结束后,大家问智利是不是摔到哪里了,她却对自己的掉床和大哭浑然不知,只是说肩膀有些痛。

下学期到了,班里来了一位转学生,是个男孩子,长相像极了柯震东。一双大耳朵,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五六分张扬的痞气。

谁也想不到,智利和小柯震东会成为七(10)班第一对小情侣。

他们的故事是从一瓶美年达开始。不知为何,中学时期小男生表达爱意的方式无非两种:一是课堂秘密传递的情书,二是书桌抽屉里的零食饮料。而小柯震东,选择了第二种,并且轻易又成功地俘获了智利的心。

这学期,智利也有了一部粉红色按键的新手机。于是和小柯震东的联系也变得极其方便,两人在校园形影不离又小心翼翼,很多次都逃过了教导主任和班主任的法眼。感情也迅速升温、沸腾。

那瓶最初的美年达,没有拆封,智利把它放在了床头窗台上。

我们都亲眼看到智利的变化,从宽松的黑白灰运动衫,到有蕾丝花边的彩色毛衣,整个人像是加上了粉色的滤镜,温柔、明亮。

哦,原来女孩子谈恋爱会变成这样子。

从春天到夏天,正当我们好奇这段恋爱能持续多久时,智利突然失恋了,小柯震东提的分手。

智利在宿舍大哭过两次,一次是午睡掉床,还有就是这次失恋。剩下的应该都是偷偷的哭了,没有人看到过,只有她自己和她床上大熊玩偶知道。

一个这么大大咧咧的女孩,竟然可以为一个小男生难过成这个样子。当时13岁左右的我们是不懂的,并且完全不知道怎样安慰智利,只是在一旁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在关键时刻递上纸巾。

与之相反的是小柯震东,全然没有难过的样子。仿佛从未经历过恋爱、分手。下了课就抱着篮球和别的男生勾肩搭背,奔向篮球场。他还是他,拥有一个青春期少年该有的样子,热情、活力。

可是智利却不一样了,像是一键切换成黑白滤镜,沉默、暗淡。

智利开始躲小柯震东,并且以视力下降的借口向班主任申请调座位,在空间距离上也尽量远离小柯震东。

那瓶美年达,依旧摆在窗户台上,因为经常接触到阳光的缘故,瓶身的塑料纸已经褪色。没人提醒智利应该丢掉它。

晚自习下课回宿舍,偶尔还能看到智利洗漱完,盯着那瓶美年达,很久很久……直到宿管阿姨扯着嗓门喊熄灯就寝,智利的难过的脸才消失在黑暗里。

班里私下有传闻:小柯震东追智利只是因为在和别人打赌;小柯震东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智利,只是玩玩而已……

不知道这些传闻有没有传进智利耳朵里,但愿没有。实在不忍心本该美好的初恋,给智利留下不好的印象。

暑假过去,我们到了八年级,也重新分班。第一次月考的光荣榜,我看到了智利的名字,她进步好大。当时一个宿舍的朋友在校园偶遇,都不约而同提起智利的变化:关于她突然用功念书,关于她性格的转变。

有次我遇到智利,她穿衣风格变回了原来黑灰色运动衫,也剪短了头发。智利笑着对我打招呼,可是她的笑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具体我又说不上来。

回去以后,我左思右想,原来是那颗泪痣,智利右眼下方的泪痣,不会笑了,像是一颗凝固的眼泪,无声却又好像在诉说忧戚……

我知道,那个“看到我英语作文开头是「Dear Bob」,就会眉飞色舞地八卦:鲍勃是谁?你和鲍勃是什么关系?”的牛智利,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停留在了十三岁。

她现在沉默寡言,笑起来的样子也不痛快。

后来,智利没能去重点高中,而是直接升了本校的高中部,因为中考成绩优秀,高中三年的学费全免。

优秀师生表彰大会上,还经常能看到智利作为班级代表(第一名)上台领奖,合影留念。她变得很努力很优秀,理科全班第一,参加演讲比赛,从无人问津的中等生变成模范生。

智利的故事随着时间而变成秘密,她身边的人或许认为她踏实努力,寡言少语,并向来如此。

少有人知道那年,有多少升眼泪无声划过智利的那颗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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