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因为清明节扫墓的事情，母亲在电话那头跟我大发脾气，怨责我的安排。当我通知两位姑妈一位姑父，以及表姐表弟们提前一个星期去扫墓时，也没料到她如此情绪化。在我看来，也不仅仅是情绪化，甚至有些狂躁症。

前两年退休后，母亲对某些事情的执着就到了偏执的地步。她发微信语音过来，希望正好清明那天去，提前一天延后一天都不在她理解范围，然而上下浮动一天，是可以接受不被理解的。至于像我这般提前一星期去扫墓，对她而言宛如彗星撞地球般打击，当然如果这样去形容她，她绝不答应，但从神情反应上看，却有着世界末日的惊恐与绝望。

我的初衷只是怕堵车，怕人多，又恰好提前一周的那天家人们都有空。就此做了安排。或者母亲更在乎的是，为什么我要先通知表姐、姑妈而后才通知她。那种顺序很重要么？我轻描淡写的去敷衍，至少她潜意识是知道。虽然我们从来没坐下来好好谈谈对死亡、葬礼、墓地的理解。

或许，清明扫墓在母亲心中是更严肃的一桩事。因为埋在土里，骨灰盒中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是她的丈夫。那种关联如血与铁一样是恒久不变的。

而我恰恰相反，清楚“恒久不变”这四个字是最为荒谬的词语。无论是人心还是万物，宇宙里的物质也罢能量也罢，都不可能长久的。在有生之年还不如把握当下，珍惜这一刻这一天拥有的，因为知晓一切拥有的终将失去。我常爱念叨着“日日是好日”箴言。也并不觉得任何一个日子真的有什么特殊意义。

清明的作用就是去扫墓去踏青，当然其他日子也可以做，依旧能达成思念故人这份心情。难道就是因为清明人多聚众，那份思念就会更深刻就会更悠长，就会传得更远一些么？自欺欺人要到什么地步？在我看来 缅怀与祭拜都是一桩私密的事物，需要更缓慢的细细研磨。如今我们以为扫的是墓，扫去的可能是不敢言说的怀念。

很多时候，我是相信宗教的，但不是具体的哪一个宗教。就像喜欢诗歌，也不能说哪位诗人就成了唯一。相信轮回，却不相信轮回就偏要成什么四肢健全的生物。既然灵魂到了另一彼岸会幻化，为什么就不能化成光，化成云，变成风？去照耀！去引领！成就另一端的开始，就像载着思念的风穿越四季会来到我身边。你不来，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