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悄悄地到来,它为我提供了很多开心的事,趁着雨过天晴,时间又充裕,兴高采烈地去城市周边的乡村转了转。一来空气清新可以换换脑子,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忙着胡编乱写,总觉得城市越来越小,越来越憋屈。二来还可以开阔视野,看看周边乡村的变化,感受一下祖国日新月异的繁荣昌盛。
乡野的空气清新,宁静而祥和,绿树已经成荫,干净的水泥路,偶尔会有一辆电动车驶过,车上的媳妇们年轻而时尚。不过就是太过安静,现在的乡村仿佛复制出来的,一样的街道,一样的房子,反而让我怀念过去那种杂乱无章,满含着人间烟火气息的低矮房子了,尤其是那种袅袅炊烟的感觉,真的很希望能再一次从它们中间穿行而过。
总想看见不一样的东西,那样应该更能引起我的好奇心。可惜的是走了很远很远都没有出现。正当我不无遗憾地准备返程时,突然看见一家门口放着一个挺大的笼子,一下子就把我的视线拉过去了。
站在它的跟前,我确定有鸡或者其他禽类在里面曾经生活过,只是看样子时间已经很久远了。麻花钢做的架子,八号铁线编织的网,可以想象,当初它出生以后一定是容光焕发的,鸡鸭鹅们在它的怀抱里生活的也十分幸福。只不过岁月的风雨已经给它了锈蚀和风化,让它无奈地待在门口,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此情此景,唤起了我遥远的记忆,想起了我家那个功勋卓著的鸡笼子。
最早我家养鸡不是鸡笼子,都是用砖头垒起来的鸡窝。后来有的人家开始使用自己加工好的鸡笼子,又不占地方,又轻便又干净。于是大家都学着用笼子养鸡了。
做那样好的鸡笼子首先就得有材料,父亲老实巴交的,也没有人脉,大概更不想求人,所以我家一直就是鸡窝养鸡。直到有一次师父来我家串门,看见我从鸡窝里掏鸡蛋那个费劲的样子,就跟父亲说,他能搞到材料,让父亲等上十天半个月,到时候让父亲去电焊厂那里用自行车驮回来就行了。
父亲大为感动,我也千谢万谢地送走了师父,然后就是一直盼望着师父的音讯。师父果然有本事,不到十天,就让人通知父亲去电焊厂把笼子驮回来。开心的我跳上父亲自行车的后座,非要和父亲一起把它弄回来不可。父亲说去的时候可以驮着我,回来恐怕就不行了,不知道师父给弄了一个多大的笼子。
到了那里,早就有人在等着呢,把父亲和我领到了一个车间模样的门口,指着其中一个最大的笼子说就是这个,快点驮走,别让当官儿的看见,说完还特别满意地踢了踢,仿佛在显示他的手艺和完美的作品一样。
长一米二宽一米的笼子,用自行车驮着也是很费劲的,还好有我从后面扶着,一路小跑就回了家。到了下午师父来了,悄悄告诉父亲要加四个腿子,然后挖深一点把四个腿子埋起来,彻底把笼子固定在窗户下的狗窝旁边。当时我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后来才知道,虽然笼子的框架是螺纹钢焊接的,但是四周是把“料片儿”焊接上去的。
“料片儿”是什么东西,恐怕很多年轻人是不知道的。它就是制造机械上垫片所剩余的部分,很多是铁制品,我家的绝对金贵,是铜“料片儿”把它们固定死了,偷儿们就没有办法拿走了,也就没有人惦记了。
鸡笼子最多的时候养了十只母鸡,等到下蛋的时候,绝对能让我家所有的人都能品尝到收获的喜悦。
父亲是个仔细的人,对鸡笼子非常上心。别人家到了冬天或者过年时把鸡杀了吃肉,鸡笼子就扔在一边不管,父亲却管人要来油漆,也不管是什么颜色的,也不管是不是防锈的,反正把它们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当我们所有人都要搬进城里去的时候,师父已经去世多年了。父亲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把鸡笼子留在了最后,当确定不能把它带进城里的新家时,现在鸡笼子前面犹豫起来,他不舍得扔下这个宝贝东西。尽管已显老迈的父亲知道不能带走它了,也明白将要把它卖给废品站了,但是,面孔上依然写着千般不舍,万般无奈。
鸡笼子被我狠心地拆开了,螺纹钢卖了废铁,“料片儿”当成废铜也归了废品收购站,只有父亲那恋恋不舍的表情,永远地留在了我的心里。
日新月异发达进步的社会,身逢盛世的我们,走在平坦宽阔的路上,不知道能不能想起当年那些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想起那些为了今天幸福生活而拼搏过,吃过苦受过累的长辈们。
我想,有些事情是不应该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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