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我今年24岁，是个囊中羞涩的无业游民。

　　在这座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大都市里像是一种让人唾弃的垃圾。

　　我身高171，是个体态日渐臃肿的胖子，明明每天只吃一顿饭才能勉强度日的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都十分讨厌的身材，除了失望，还有点想笑，为什么这样的我还会发胖了？

　　刚刚挂断父母打来的电话，原本腹中饥饿的我没有了食欲。

　　我的父母是农民，一辈子任劳任怨，供我上了大学，供我来到大城市工作，我却因为不该有的自尊心顶撞了上司，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便是泡了汤，我没敢开口，父母的斥责不绝于耳，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一个失败的儿子。

　　下个月就得交房租了吧，下个月女朋友生日也快到了吧，下个月听父母说表哥要结婚了得去礼金自然也少不了。

　　我有些绝望，我瘫软在床上，有些恍惚。

　　我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暴自弃了了？就因为上司克扣了我那薄弱的薪水？

　　或者通过女朋友闺蜜给我说的她有可能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我翻过身子，打来手机，看着那只剩十位数的余额，窗外的雨开始噼里啪啦的下了。

　　对了，今天有雨，我倒是忘记了。

　　我有些喘不过来气，要想找个能够倾诉的对象，于是我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

　　“喂。”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自认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小时候就算磕破了头，也不会吭声的那种，此时我居然有些想哭。

　　“喂，怎么了？”她的声音依然那么好听，很有活力，此时却有些紧张。

　　“没什么，就想和你说说话，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有些想你。”朋友都说我是个钢铁直男，和她在一起的这么多年，就连我爱你这三个字我都很少说出口，对于我这突如其来有些表白意味的话语，让她有些迟疑。

　　“怎么突然间说这样的话？是有什么问题吗？”她语气有些急促，也有些不安。

　　“没有，就是刚刚下班，我想你了。”我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后我就很安心。

　　“那就好，我也想你，还有什么其他要说的吗？”她有些着急。

　　“你在哪？”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突然问出这一句话，这个时间点，她肯定在学校的宿舍里面啊，为什么我要这样问了？因为她闺蜜说的那些话？还是她闺蜜给我发来的那张她和另一个男人亲密的吃饭照片？

　　“为什么这么问？我在学校啊！还能在哪？”她有些不开心了，我听出来了。

　　“没有我就问问。”我急忙解释道，害怕她误解了我的意思。

　　“还有其他事情没有？我得复习了，明天得考试。”她有些不耐烦的对我说。

　　“没事了，好好照顾自己。”我没有等她说话，我就挂断了电话，电话那头，我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她还是不会骗人。

　　从小到大，我和她算是青梅竹马，我很了解她。

　　她长得很好看，是那种可爱讨喜的模样，尤其是她那乌黑的马尾辫，摇晃了我整个青春。

　　我坐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了芙蓉王，有些自嘲，她不喜欢我抽烟，只是现在我想抽几口，算是对她的报复。

　　戒烟很久的我看着这包本来是给上司买的芙蓉王，心想还真的是一切都有安排，外面这么大的雨我估计我是不会跑出去买的。

　　外面，雷声大作。

　　抽着烟，我拨通了我唯一哥们的电话，有些呛人，呛的我眼泪忍不住的流出来一些。

　　“喂？”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讨打。

　　“喂，在干嘛？”我很好奇，我听得出来他的语气中有些兴奋。

　　“还能干嘛，上网啊，咋啦来不来？五黑差你一个。”

　　我听到了那边的他手指接连不断敲击着键盘的声音，有些怀恋。

　　

　　“你有钱没，我想找你借点钱。”我脱口而出，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我说兄弟，你最近到底在干嘛？我先打完这局再说。”他很利索的把电话挂断了。

　　我咧嘴笑了，我有些搞不清楚我现在真实的想法。

　　绝望？不至于，只是有些难受。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喘不过气。

　　他们说成年人的崩溃是从借钱开始的，其实不是，崩溃是因为你发现生活没有希望的时候才开始的。

　　烟的味道很大，很呛人，在我这小小的出租屋内无法飘散，白色的烟圈在空中变化成无数形状，十分好看。

　　我看了看时间，快要十二点了。

　　对了，忘了说了，今天是我生日。

　　我对自己喃喃道，再次掏出一根烟来，准备点燃，就当是自己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我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睛盯着那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地面上，我有些冲动。

　　十三楼，我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

　　但是我想试试，于是我搬来凳子，比划了一下窗户的高度和宽度，脑海里摸索着用哪种姿势一跃而下比较得体一点。

　　风突然变大了，夹杂着雨水吹到了我的脸上，我被冷的一个激灵，我承认在这个想法有了以后不该在想太多，但是我还是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有些破旧的羽绒服。

　　这是她第一次送我的生日礼物，价格虽然便宜，但是很保暖，希望她不会生气，毕竟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这件衣服了。

　　想着电视里那些轻生跳楼的人都做了些什么，我看了看手机，还是放弃了给父母发出我走了的这条信息。

　　我也承认，我是个懦夫。

　　我又低头看了看楼下有没有人，我不想因为我让其他人受伤，没想到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在考虑其他人的安全，自我有些感动。

　　也许我该留下什么遗言，我低头看了看让我有些眩晕的高度，脑海里又想起了这件事情。

　　该说些什么了？

　　我走了，不带走一片尘土，人生来就是等死，或者希望在我死后有人能把我的骨灰撒进大海里。

　　我又笑了，在这种严肃的时刻，我居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

　　我也哭了，也许我死了，也没人会在记得我。

　　

　　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能够看到我，绝对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精神分裂的那种。

　　我抬起右脚，缓缓踏在窗台上，略微吃力。

　　我伸出左手，死死抓住窗壁上，有些寒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烟蒂潇洒弹出，看着那在黑夜中微弱的火星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消失不见。

　　也许我的生命也是如同这烟蒂一般吧，不过我落地以后应该没有那么优雅。

　　你说人这一生最终不都是会死吗？那为什么要这么艰难的活着，死也许是一种解脱不是吗？我安慰着自己，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越来越冷了，我蹲在窗台上，没有松手。

　　我打算在抽一根烟，算是告别。

　　她会不会为了我哭了，我有些好奇，记忆里的她为自己哭了很多次，因为自己的冲动，因为自己所谓的自尊，从不让步，也许在给我一个机会，我肯定会好好对她。

　　他会不会为自己哭了，想着我的这个好兄弟恐怕会在若干年后，偶尔间想起自己，然后臭骂一句sb吧。

　　烟很快就抽完了，我再次丢下烟蒂，这一次它没有火光，很快就被雨水打湿。

　　我哈了一口气，再次仔细观察了地面上没有人后，我缓缓松开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叮咚。

　　我急忙抓住刚才已经脱手的窗户，掏出手机，看着上面他的信息。

　　给你转了3000，有事情记得招呼一声，还有真的不来开黑吗？

　　我有些呆滞，我小心翼翼的跳下窗台，看着余额里多出来的金额，有些迟疑。

　　门铃这个时候也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这个时间谁会来找我？房东？

　　我怀揣着疑问缓缓打开门，看到了她。

　　她浑身被雨淋湿透了，乌黑的长发也是显得很萧瑟，她微笑着看着我。

　　我有些呆滞的看着她。

　　她张开双臂，夹杂着湿润的雨水，抱住了我，带着哭腔委屈的对我说：“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突然下了大雨，之前你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露馅了。”

　　我紧紧的抱住了她，很用力，我又哭了。

　　“你还是不会骗人。”

　　“生日快乐，我爸同意我们结婚了。”她把头靠在我的胸膛上，声音呜咽着。

　　叮咚叮咚两声铃声，泪水模糊的我看着手机上父母和他发来的信息。

　　“儿子生日快乐。”

　　“sb，生日快乐。”

　　我哭的泣不成声。

　　我喃喃道：“生日快乐。”

　　声音很小，只有我自己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