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失忆症患者,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尴尬,比如吃了四片药丸,再过一会,我会盯住缺了四个药丸的铝箔片,回忆我究竟有没有吃药。越是短期内发生的事情越是一片空白,像一块被粉笔画满的黑板,又近及远地擦拭掉。我依稀记得我已经成家且儿女双全,有一份依赖记忆力才完成的工作,但我现在估计没办法做了。
然而对于遥远的记忆我愈加清晰。
我能记起去小学学校的那条巷子,只有一米五左右宽,地面如同月球表面凹凸不平。学校里蘑菇形的榕树遮蔽整个操场。还有最顶楼的教语文的班主任,一个三十多岁男人,头上顶着几根毛绒绒的头发头皮泛着油光,那口被烟晕得黑黄的龅牙,我甚至能看到他右边第三颗牙齿被虫蛀掉一半。而我们的数学老师张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挥着教鞭轻拍手心在走廊上等待。
我却记不清我爱人的样子,无论我怎么努力我想,都像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一般,只看得个模糊的影子。我努力地找相片,相片在哪儿呢?我翻动着抽屉柜子,我好像总在找东西却不记得找什么。似乎找东西就能让我想起什么。
我觉得这里的家具越来越陌生,我变得越来越茫然。这里的物品都归置得非常整齐,都不像是我的东西。这里的装修异常豪华是我未曾见过的,这里是哪里呢?我什么时候来的?我只知道自己记忆不好。我的家是个只有十二平方的小屋子,墙壁上糊着报纸,屋子四处沾满灰尘,还有弥漫着尿骚味儿。而这里地面墙面都铺了大理石就连卫生间都散发着花香。再仔细想想头就疼得厉害。
我只能尽量小心地寻找,我看我现在穿的衣服倒与这里的有几分相似。也许我真的是住在这里,只是不记得。但如果不是呢,我也许只是来某人家做客,或者是个小偷,不然我何至于这样执着地找东西。
是的,我一定要找到什么。此时我在抽屉里发现一张照片,这是幸福的一家四口,爸爸憨厚儿子女儿古怪地眯着眼睛笑而相比之下妈妈最为严肃,有些倾斜着身子感觉有点疏离。大概这些就是房子的主人,我得拿到相片辨认,我最应该把照片拿到镜子前,看看照片上那个女人是不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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