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走边看着繁星。
“你怎么昂着头走路啊?”我不予理会。
“欸,你要撞到树了!”我心中不屑,庸俗的人怎能懂得我的雅兴?
今年学校上空开了一条航空线,飞机时不时地从上面飞过。我听着飞机发出的轰鸣声,想:飞机若是掉下来,会发生什么。
想着想着,砰的一声巨响,飞机真的掉下来了!
飞机掉下来了,撞到了我的宿舍,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声,宿舍楼被拦腰折断,上半部分化成碎片四处飞溅。我被飞来的碎片开了瓢,头巨痛,倒在了地上。
万千学子的梦——炸学校,终于实现了!
我死了,灵魂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我看见了学校一片狼藉,校领导吓得面色惨白,记者们扛着长枪短炮纷纷从各地赶来。我还看见了有一个不懂事的小记者,莽莽撞撞,摄像机几乎戳到了校长脸上。校长那个脸色黑的呀,几乎要滴出水。我觉得有点好笑,那小记者那样拍,明天校长的丑照就该满天飞了。
像垃圾堆一样的学校,也就刚开始新鲜,飘了一会,我便觉得索然无味了。有点想家了,回家去罢。
爸爸的电话响了,看见是陌生号码,他没接,没一会,电话又响了,他接了。我听见电话里传出“你女儿出事了……”。爸爸听见这几个字眼,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他的手有点颤抖,面上却挂上了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可能是诈骗电话。”他对妈妈说,妈妈点点头没有说话。一会儿,妈妈的手机也响了,她沉默良久,最终拿起了手机,颤巍巍地按下了接通键。
“喂。”
“喂。你好,我是你女儿的辅导员,你的女儿出事了……请节哀……”
手机质量不错,掉到了地上,还一点是也没有。妈妈看了爸爸一眼,然后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咽声,手努力地想抬起来擦拭眼泪,却软软地耷拉在那里。爸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椅子紧紧地把他吸住了似的。看他们这样,我也有些难过,不断地告诉他们,“我就在这儿”,可他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一会,三伯娘走到了我家门口,询问我爸妈手机上关于“飞机撞学校”的新闻是真是假,二伯娘见三伯娘站在我家门口,也走过来凑热闹,听闻三伯娘说的新闻,便扯着嗓子喊:“这是假的吧!你瞎扯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妈妈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们,张了张嘴,没有发出音节。三伯娘和二伯娘震惊地互看一眼,匆匆地离开了。没几分钟,她们又来了,一起来的还有三伯和二伯。他们眼里充满了愁容,同时又暗含着几分好奇,唯有二伯娘哭得不能自已,可能是想起了几年前死去的儿子吧。
晚上,院子里点起了大灯,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像白天一样,和几年前堂哥去世的那晚一样,和前年奶奶去世的那晚一样。弟弟下晚自习回来了,远远地看见院子里的大灯,明显有轻松不少,甚至还愉悦地唱起了歌。回家的这条路是没有路灯的,他虽然是一个男孩子,但从小怕黑,今天的灯照亮了回家的路,估计给了他不少安全感。不过听着他那跑调的歌,还真挺搞笑的,没想到我弟弟私下里竟是这样的。
弟弟回到家,推开门,发现家里来了不少亲戚,他有点惊讶。姥姥红着眼睛喊住了他,告诉了他我的死讯。他把书包放下,借口去上厕所,再转身的那一刻,我看见他哭了。啧啧啧,看来平时和我打打闹闹地弟弟心里还是有我的。
三伯开车,带着爸爸妈妈去接我的尸体,我也跟着回到了学校。学校有好多家长,有的哭天抢地,有的疯狂质问,有的拼命挖土。爸爸妈妈也在一片废墟之上寻找我的尸体,也不知道我的尸体还能不能被人找到,不过爸爸妈妈肯定找不到,因为挖错地方了。
突然,我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拉扯着,难道是黑白无常来勾魂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美食没吃,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我舍不得爸爸妈妈,我……”我大喊大叫。
“活着的时候总想着死,死了之后又舍不得?和我走吧你!”黑白无常毫不留情。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艾,艾,睁开眼睛,你还没死,都跟你说了前面有树,还昂着头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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