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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沙湖乡敬老院
敬老院是一个被环抱在长满柏树、枣树、杨树的曲曲弯弯的沙梁脚下,方方正正的院子。沿墙左右两边盖有二十来间瓦房,为七十年代的建筑,虽然有点老旧但却很结实,很干净。院子后面是一排高大的杨树,枝条上已经吐出了细小嫩绿的叶芽。杨树后面是一亩大小的一方菜地,里面种植着韭菜、菠菜等各种绿菜。有一对老人正在里面拔草,他们微笑着,交谈着,动作迟缓有点心不在焉。有两个老先生在院子里散步,伸懒腰。
我们走过去询问温院长的去处。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先生说在卫生间帮助老杨排便。
排便还要人帮忙?我们不解,就互相看了看。
老先生解释说,那位老人很恓惶,本来有两个儿子,老大是司机,前几年出车祸死了;老二在外打工,谈了个女朋友,都订好了结婚的日子,谁知道那个女的竟然卷了老二辛辛苦苦打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跟别人跑了,老二一气之下也跳楼自杀了。现在,他只有一位亲人,就是老大留下来的女儿,还只有十二岁,她妈妈带着。老先生痛苦过度,得了癌症。不幸中的万幸,温院长听说后就把他接来了,像亲闺女一样地伺候着他。这几十天他拉不出大便,温院长就用手给他往外抠。
我们问明了卫生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到卫生间门口,我看了王莹一眼,就走了进去。王莹没有犹豫,也跟了进来。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撅着屁股痛苦但却羞怯地蹲在马桶上。温院长蹲在那里,面对着臭气熏天的马桶在细心地给老者从肛门里往外抠大便。看着这种场景,闻着大便的恶臭,我恶心地想吐。但看到温院长慈善细心的举动我很感动,眼泪也就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涌出且不争气地奔涌了出来。我透过朦胧的泪眼看看王莹,她也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听到脚步声,温院长扭过被汗打湿了头发的脸,看到我们,就吩咐道:“王宏,老人今天的大便更加干燥了,麻烦你去门口第一个房间挨窗的桌子上取一瓶开塞露,让我给老人挤点。”
我忙匆匆赶去。
在温院长办公室里,挂满了锦旗和奖牌,还有许多照片,似乎都是开大会的合照,因为急着去送开塞露,我也没有仔细看那些代表着荣誉的锦旗和奖牌。
温院长道:“叫你多喝点水你就是不喝,看到拉屎的时候有多难受!来,叫我给你挤点开塞露,一会就好了。”
老人虽然很痛苦但还是很顺从地配合着温院长的动作。不一会,老人就顺畅地排出了大便。温院长仔细地给老人擦干净屁股。我和王莹扶住老人,让温院长给老人系上裤带。
我们搀扶着老人回了房间。在路上,温院长给我们介绍了敬老院的情况,并给我们安排了工作。
敬老院有十五位老人。村上送来的无儿无女的十二人,自己掏钱来的一人,还有二位是儿女送来的,就是那对夫妻。这十五位老人都在六十五岁以上,其中双目失明一人,神志不清二人,瘫痪在床三人。快到门口时,温院长让我把躺椅搬出来,叫老人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晒太阳。
阳光很温暖,湖面的水汽被微风吹过来,携带者青草的淡淡的清香舒适宜人。周围树上的各种鸟儿在欢快地叫着,似乎是在赞美着人间的大爱。老人坐在那里,脸上溢满了微笑。
按照温院长的吩咐,我的工作就是晾晒老人的被褥,打扫院落的卫生。王莹的工作就是帮老人把椅子搬到外面,扶行动不便的老人出来晒太阳,帮厨。温院长自己帮助瘫痪的病人吃饭,排大小便。
一天的工作很快就到头了,虽然很累但却很充实。尤其是在温院长爱的感召下,我们获得了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幸福和快乐。原来帮助别人也是很快乐的事情啊!
在到沙湖街吃饭的路上,王莹很崇拜地给我说起了炊事员眼里的温院长。
二十五年前,高中刚刚毕业的温洁来到沙湖敬老院,端屎倒尿,打扫卫生,烧水做饭,伺候老人,从一个十八岁的青春少女一直到一个四十四岁的中年妇女,二十五年如一日,每一天都陪伴着那些无依无靠的缺乏温暖的老人。她先后服侍过三百多位孤寡老人,为近二百位老人养了老送了终,默默奉献,苦守清贫。瘫痪在床十几年的赵大爷,刚进敬老院时医生说活不了三个月,但在温院长的照顾下,他已经挺过来三年了。赵大爷的一日三餐都是靠温院长一勺一勺地喂了才能吃的,常常吃一顿饭就要喂一个小时,而这一喂,就是三年。今年赵大爷二十多天排不出大便,温院长就用手给他掏。十六年前,双脚脚趾冻伤坏死,患有精神病的伤残军人杨大爷被捆绑着手脚送到沙湖敬老院。杨大爷脾气暴躁,经常砸东西骂人。但看到他脚上伤口不停流脓,温院长心疼万分,就到处打听偏方,每天晚上给他清洗包扎双脚,坚持了整整十一年。杨大爷的脚变好了,杨大爷经常给人说:“要不是温院长,我现在说不定早就变成骨头了,真不知咋样能报答温院长的好!”
为了改变老人枯燥单调的生活,温院长和街上的自乐班联系,定期为老人表演节目。今年八十四岁的王贵兰老人去年和老伴一起来到这里,她说:“在这里呆着比家里好。吃得好,喝得好,最主要的是热闹。这么多老人在一起能说说话,拉拉家常,不孤单。”在沙湖乡敬老院附近的十多个村子,群众都把温院长作为孝顺的榜样。温院长每月三十二元的工资拿了十多年,最近七八年才转为乡政府的正式干部,领到了正常的工资。罗宾市一家私人敬老院去年以三千多元月薪聘任她当院长。她很想去。但看到这里这些朝夕相处无助的老人,还是留了下来。现在,温院长是罗宾市市政协委员,得到了社会和政府的认可。
王莹动情地说着,满眼的崇敬与温情。
我嗅着她兰花般淡淡的体香,望着她忧郁而美丽的脸庞,有点心不在焉。在这优美宜人的沙湖边,柔柳飘拂的土路上,我的心全被她吸引去了。我真想拉拉她的手,吻吻她的唇。可是,那样做了,又怕她瞧不起我。我有意地挨她紧紧地,几乎要紧贴住她了。她也不回避,只是小小的脸庞浮起了一层桃花般鲜红的雾。她的嘴角绽出了美丽的微笑。
我的心突突直跳,愉悦的热流直冲头顶。我想喊,我想跳跃。我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很快活地向后摔了一下双手,谁知,竟碰上了她温热绵软的玉手。我想逃开那双手,但我的手却被她的小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热且微微潮湿。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昏了头脑。我们站在路边痴情地互视着,我们都下意识地张开了双臂,我们就要拥抱在一起了。
“哞——”一声悠长的牛鸣声及牛车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把我们从美好的梦境中唤醒了。我们忙撒开对方的手,转正身子,互望了一眼,开步向街上走去。
(未完待续)
注: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作者:李跃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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